第三十章

此時的醫院, 無論在哪一方的眼中,都比貓咪啃過的毛線團還要亂。

對於普通人類一方來說,大概就是抖一抖, 喊一喊, 以及人人都在叫但是誰也沒看到的薛定諤的醫鬧。

對於非普通人類一方, 例如鄭涼這等異能者,又或者某些特殊而不自知的人,眼中就仿佛上帝打翻了墨魚面, 亂七八糟的黑影糊了一整個醫院。

噼啪——

鞭子抽過空氣帶來的聲響劃過空蕩的回廊,鄭涼腿一蹬,輕巧地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落點完美, 正好在連廊的欄杆上。

放在以往, 她高低得欣賞一下自己特訓之後稍有長進的格鬥技術,別的不說, 就著半空中懸停的姿態就格外優美。

但是今天, 她只想呐喊一句——

那群支援的什麽時候來啊啊啊!

不要拿輔助當C位啊!

想她進特異局也才幾年,一直以來都是安安穩穩做著後勤保障工作。

雖然頂著戰鬥部成員的身份, 但一場戰鬥中,主攻的有一兩個就夠了,她就是在背後搖旗呐喊助威的。

難道這就是她平時磕著瓜子看戲的懲罰嗎?

鄭涼心中如同她的名字一樣悲涼。

像花園噴水器一樣瘋狂甩頭的汙染簡直是無孔不入,鄭涼的小鞭子看樣子只是給它撓撓癢,然而群裏她呼喚的支援遲遲沒有動靜。

等這次結束她一定要去人事部部長那裏拍桌要人手!

還有剛剛那個返祖者, 這就沒影子了?

說好的上級呢?

看來不管哪個組織,喊來的援手都是不靠譜的, 都需要可憐的主角拼死拼活最後才會有支援的過來演一些事後情節和善後慰問。

唰唰——

又是數道扭曲的觸手樣汙染從角落裏猛然間竄了出來。

汙染這種東西挑剔的很,對於看不到它的普通人類, 一般只是會被余波影響神智受損,而對於異能者或者返祖者,汙染就跟見了耗子的貓一樣。

不行,怎麽可以用耗子來比喻。

鄭涼往後跳躍半步,避開抽過來的汙染,心中想著,大概是想見了屎的狗——還不如剛才的比喻。

臉頰突然一疼。

“嘶!”她倒抽了口涼氣,鞭子抽在地面上濺出的細小石子在她的臉側劃了一道血痕。

特異局就是狗屎。

鄭涼顫顫巍巍伸手一抹,看了眼指腹的紅色,伸舌舔掉了上面的血跡。

“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她磨著後槽牙,整個人幾乎要出離了憤怒,左側眼角下的五角星如燦爛星光一樣亮起,稱得她臉頰那一道血痕格外刺目,“永遠,不要,打——臉!”

肩膀帶動手臂用力一揮,鞭梢帶出破空之聲。

鄭涼用力一蹬,直直地沖向了偷襲的汙染,整個人近乎於完全拋棄了防禦的姿態。

因此她也沒有注意到,一團臃腫而巨大的黑影在她身後悄然浮現。

直到身後陡然濃郁起來的汙染氣息猛然間襲來,鄭涼才心中暗道不好。

她努力轉身,屈起手臂護住面門,瞪大的雙眼眼睜睜看著龐大的黑影猝然砸下!

“唔——好困。”

身後傳來了一道拉長的哈欠聲。

與此同時,淩厲的攻擊“嗖”的一下撞上了汙染,將其瞬間擊碎之後,又直直地插在了身後的墻壁之上。

水彩筆?

鄭涼模糊地看到紮入墻壁的攻擊似乎是個水彩筆的模樣,但還沒來得及看清,攻擊就化作七彩的光芒消失了。

輕快的腳步聲緩緩靠近。

鄭涼提著一顆小心臟轉過頭,整個人滿是戒備。

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個地方,還不是特異局那幫死活喊不來的外援,要麽就是野生異能者,或者是路過的返祖者——

路過的……小孩子?

鄭涼一時間愣在原地,也不知道是該維持住大人的尊嚴上前質問,還是遵從內心的悸動上前揉一把那張小臉蛋。

這小孩也就十來歲的樣子,大概一米二三的身高,看上去粉雕玉琢的,長得實在是太可愛了。

鄭涼對幼年人類一向敬謝不敏,但如果是這樣安靜乖巧不吵鬧,可愛漂亮有禮貌的,也不是不可以當一下怪姐姐。

就是這打扮有點非主流,好端端的黑色頭發偏偏這裏一撮那裏一撮挑染了白色,好好的衣服也是,一塊一塊的黑白色塊交接在一起。

如果近視的人看過去,大概會覺得看到了一只斑馬。

鄭涼下意識這樣想著。

“你在想什麽很失禮的事情嗎?”小孩揉了下眼睛,似乎困意很濃,聲音都拉長了。

“什麽?沒、沒有啊,”鄭涼下意識否認,但很快天生的第六感瘋狂發出提醒,眼前這個看上去人畜無害的小孩,恐怕不是普通人。

她遲疑道:“你是什麽人?”

“特異局的記性都這麽差嗎?”小孩懶洋洋道,“上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