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人面獸心(29)

隨著金光消散、神格成型,池醉周身的氣息暴漲到了一個可怕的地步。

整個空間都被這股力量扭曲了,波浪般的裂紋在空中蔓延開來。

“哢嚓”、“哢嚓”……

雲層深處,仿佛有什麽即將破碎,海面突然飄起一層薄霧,讓一切景象都變得模糊不清。

等霧氣散去,偌大的甲板已重歸冷寂——

薄冰、宿琬和宿眠不見蹤影,浩瀚遼闊的天地間,似乎只剩池醉一人。

衣角被海風吹的獵獵作響,池醉凝視著方舟底部的猩紅海水,想通了所有前因後果。

所謂的‘逃離諾亞方舟’,既是字面意義的逃離,卻也不是。

任務提示中有這樣一句話:

【當真正的善人出現,洪水就將退去,大地就將復蘇……】

換言之,只有真正的善人才能離開方舟。

可什麽是真正的善人?

善惡不過一線之隔,即使是人格中最具有道德約束力的超我,也有著趨利避害的本能。

——沒有人能稱得上純善。

那做過壞事,成過惡人,就永遠是惡嗎?

‘人獸監獄’早已給出了答案。

每個囚犯都有屬於自己的罪惡值,減少罪惡值的兩種方法:一是勞動;二是殺人。

這兩個選擇完全對立,同時也將善惡劃分的無比鮮明——

當惡念壓過善念,囚犯便會選擇繼續從惡;

當善念壓過惡念,囚犯便會真心懺悔,願意為曾經犯下的惡贖罪。

大多數囚犯選的是殺人,因此,罪惡值清零後,他們被永遠留在了‘人獸監獄’。

薄冰、宿琬和宿眠選的是贖罪,於是,來到方舟之上後,他們成功逃離。

池醉則是所有人中唯一的異類。

他既沒有選擇殺人,也沒有選擇勞動,而是通過‘禁閉室’來到了方舟之上。

他的罪惡值並不因此增多,也不因此消減,逃離對他而言仿佛成了無解的難題——

方舟上空空如也,他該怎麽贖罪?難道要再回‘人獸監獄’?

當海水的顏色從黢黑變成血一般的猩紅時,池醉心底有了答案。

《舊約》曾說:“因血裏有生命,所以能贖罪。”

鮮血在基督教中同樣有著極為特殊的含義,血海作為上帝對惡的懲戒,絕不僅僅是一種懲罰。

比起懲罰,它更像是上帝給予囚犯的最後一次機會。

想要贖罪其實很簡單——

池醉從甲板中央走到甲板邊緣,在最危險的地方站定。

深吸一口氣,他不再猶豫,縱身如飛鳥般一躍而下!

賭一把!

耳邊是呼嘯的風聲,極速墜落的失重感無比強烈,視野一片顛倒……

劇烈的頭暈目眩中,池醉緩緩閉上眼,等待著最終的判決。

再次醒來,他發現自己仍舊站在‘木偶之歌’的老式公交上,只是手中多出了一枚巴掌大小的菱花鏡。

菱花鏡的背面呈淡金色,邊緣印有大片大片的紫色花紋,十分神秘。紋飾交錯間,三朵栩栩如生的玫瑰競相盛開,花瓣深處似有鮮血流動。

反過來,鏡面光潔平滑,鏡子中間卻有不少細小的裂痕,儼然受了重創。

回想起雲層內傳來的“哢嚓”聲,池醉對菱花鏡的來歷有了猜測。

點開通訊器,果然跳出兩道紅光:

【‘自我之鏡’(分裂版,四星傳說(原五星稀有)):

傲慢之神費南德最心愛的鏡子,百年前贈予弟弟亞德裏恩,從此由偉大的戲劇家代為保管。當鏡面折射出一個人的倒影時,這個人將進入本我、自我和超我的角逐……

“我到底是誰?為什麽存在?”——這是所有葬身此鏡的靈魂所共有的疑問。

對此,神明發出了不屑一顧的嘲諷:

“我就是我,傲慢之所在,即我之所在。”

“即便我自己,也不能打倒我自己。”

——傲慢之神如是說道。】

【使用限制:越是強大的自我,越容易吸引神明的視線】

【備注:永久性物品(可修復)】

【恭喜玩家,成功逃離‘死亡公交’,完成主線任務‘逃離諾亞方舟’】

【恭喜玩家,完成主線任務一‘找到木偶’、主線任務二‘幫助小鎮居民擺脫困境’】

【是否離開副本‘木偶之歌’/‘人面獸心’?】

“是。”

熟悉的白光閃過,池醉回到了別墅。

薄冰、宿琬和宿眠正坐在沙發上等他,三人沒有回到‘木偶之歌’,而是被直接送離了副本。

利用這段時間差,他們分別為池醉做了點事情。

“給你點的,”薄冰指著茶幾上的六盒韭菜餡餃子,“六六大順,長長久久。”

宿琬也捧著一碗湯圓:“我親手做的,團團圓圓。”

木偶宿眠捂著胃,豆豆眼中流露出深深的痛苦。

頭皮發麻的池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