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人面獸心(17)
等池醉從眩暈中回過神來,第九分鐘已經結束。
他看著黑白交融的座椅,恍惚間竟生出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不自覺地撫摸著王座的紋路,池醉閉上眼,一點一點體會指尖傳來的觸感——
第一感覺是冷,非常冷。
那針刺般的冰涼仿佛能穿過血肉、穿透骨骼、穿越五臟六腑,直擊靈魂……
像一團冰花炸開,發出“嘭”的巨響,又像雪山融化,尚未回溫的水跡蜿蜒在靈魂深處,留下不可名狀的戰栗與滿足。
就好像……
好像嬰兒回到了母親的懷抱。
好像這把座椅原本就是為他量身打造。
——黑白象征著善惡,荊棘象征著殘酷,薔薇象征著犧牲,十字架象征著審判……
池醉隱隱有些焦灼。
他感到自己抓住了什麽,卻又什麽也沒有抓住。
那一縷思緒若有若無,如同夏夜偶然飄過的一絲涼風,還未留下半點痕跡,就被熱氣驅散得無影無蹤,消失不見了。
……是錯覺嗎?
池醉揉了揉太陽穴,從王座上起身。
他暫時不想跟這把座椅有任何接觸。
時間也剛剛好——
10秒過去,第十分鐘到了。
電子音愉快地開始頒布第二輪遊戲的隱藏規則。
正如池醉先前所想,失敗者全部死光的下場就是還活著的成功者轉變為失敗者,繼續呆在‘化骨池’內直至遊戲結束。
所幸,池醉的計劃圓滿成功,他、花臂男和臟辮男只需要在池子裏再呆一分鐘就行。
這對身上沒有傷口的人來說毫無難度,池醉甚至嘗試著不用金光護體,而單純靠肉/體的強橫去扛“水流”的攻擊。
事實證明,少了層防護,這些小東西的進攻的確變得更加瘋狂。
但池醉同樣發現了它們的弱點——
這些人為培養出來的生物只對功德金光有抗性。
這讓池醉有些不敢置信。
因為從這件事裏他能感覺到,幕後之人是一個極其矛盾的人,正如那把黑白王座,無法用單純的黑或白來描繪。
對方明明想要殺死他,卻又如此猶豫。
為什麽呢?
為什麽……
問出這個問題時,池醉的左胸突然傳來一陣絞痛。
他捂住心口,純粹的悲傷油然而生。
在這份傷感中,他察覺到了深深的愛與恨。
它們曾相生相伴、並肩而行,卻又分道揚鑣、漸行漸遠……
池醉難以自制地看向王座——
上面的黑白兩色已不再分明,它們倒轉、扭曲、融合、回溯……在對彼此激烈的啃食侵吞中匯聚成一個迷漫的旋渦。
旋渦空洞而深邃,深處似有星光劃過,又在片刻間歸於虛無,神秘得令人心驚。
唯一能夠確定的是,它沒有盡頭,也沒有終點。
那它們的命運,也會是這樣嗎?
如此無望的道路……
受這股無由來的情緒影響,池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臟辮男發現不對,試探地問道:“你怎麽了?”
“沒事!”池醉猛地回神。
他用力掐住自己的手心,逼自己清醒。
池醉從來沒想過,副本對他的影響會大到這種地步,幾乎讓他迷失。
方才的感覺太可怕了。
既像他,又不像他。
他能控制身體的一舉一動,可思維和意識卻遊離在外,自成一個世界。
“沒事就好。”臟辮男松了口氣。
他倒不是擔心池醉,而是怕池醉有什麽閃失,他會直接被花臂殺死。
池醉對此心知肚明。
三個人都很清楚,第二輪遊戲結束時,他們的關系就會從結盟恢復成敵對。
而臟辮男作為三人中實力最差的那個,活下去的唯一辦法就是讓池醉和花臂兩敗俱傷,自己漁翁得利。
這種情況下,池醉和花臂任何一人出事,都是他不希望看到的。
花臂的想法也跟他差不多。
於是漸漸地,兩人看向池醉的目光都帶上了防備。
即使池醉武力值不高,這份心計也夠他們喝一壺,值得他們警惕。
想到這裏,花臂男和臟辮男對視一眼,紛紛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結盟的意願。
兩人在‘化骨池’裏的位置也越靠越近。
這些狀況當然沒有逃過池醉的眼睛,但池醉並不在意。
比起這個,他更關心第三輪遊戲的規則。
第一輪遊戲考驗武力,第二輪遊戲考驗人心。
那第三輪遊戲,幕後之人又會給出怎樣的難題?
時間一分一秒地度過。
隨著池醉狀態的恢復,第十分鐘也結束了。
三人各回各的座椅,池醉始終是黑白王座,花臂男白色王座,臟辮黑色王座。
等三人依次落座,電子音準時出聲,語氣一如既往的興奮。
但這次的興奮與前兩次有所不同。
池醉意識到,它恐怕要放大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