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遲兮瑤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朝著林清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又問了一遍:“你繡的?”

“瞧不起我?”林清茹有點莫名其妙,一把將香囊扔進了遲兮瑤的懷中。

“不就是去年, 同你一起學的女紅嘛?你說你要繡荷包給鄭二,非要拉著我一起。”

聽到她這樣說,遲兮瑤恍然大悟, 突然也想了起來。

那時候她剛與鄭二定親,還不知鄭二的為人。聽聞定了親的女子都會在乞巧節給未婚夫婿繡香囊荷包。

她便也動了念頭, 想著親手繡一個送給鄭二。

可是後來,她廢了好大勁, 手指頭都快被針紮爛了,才堪堪做好了一個小荷包, 不舍得送給鄭二,倒是送給了遲沐煬。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追問林清茹:“那你繡的,送誰了?”

林清茹皺著眉,面色發難地撓了撓頭。

“這你可把我問住了。”

林清茹又從遲兮瑤手中拿過了那只香囊, 翻來覆去看了看。

“我當時繡了只猛虎,林子舒非說是貓。我氣死了, 幹脆繡了十幾二十個小動物。”

“在府裏到處送。”

“我身邊的丫鬟,林子舒身邊的隨從, 幾乎人手一個。”

。。。

遲兮瑤沒想到竟是這樣的一個故事。

她伸手扶了扶額,看著香囊上繡著的長著四條腿一對翅膀兩只長耳朵的四不象, 有些無奈。

突然,林清茹一拍巴掌, 驚呼起來:“我還繡了只鳳凰給你!”

“你弄哪去了?”

這下子, 輪到遲兮瑤被問住了。

她仔仔細細地回憶了一番, 始終都想不起,自己何時收到過林清茹的香囊。

但是她又不敢直說,怕林清茹生氣。

“自是不會隨身帶著,萬一弄丟了呢!我讓小橘好好收著了。”

林清茹似信非信地哦了一聲,也沒再追問。

她頓了頓,神神秘秘地湊到遲兮瑤的身邊,問道:“你今日伺候崔珝沐浴了?他屁股上是不是有塊胎記?林子舒說的對不對?”

遲兮瑤捂住了林清茹的嘴,求饒道:“姑奶奶,我求求你忘記胎記這回事吧!”

她一個頭兩個大,怎麽能有林清茹這樣的女娘啊。

見她不願多說,林清茹癟了癟嘴,也不問了。

折騰了大半宿,兩人都有些乏了,慢慢地兩人互相倚靠著對方,小憩一會兒。

次日清晨,遲兮瑤梳洗妥當,遲府便來了消息。

前些日她在寺中修養時,曾讓身邊的管事媽媽將裴氏這陣子做過的好事抖露給遲老夫人。

遲老夫人也不是個善茬,順著一點苗頭,竟叫她全都查出來了。

今日,遲府便傳來消息,說裴氏被老夫人五花大綁地捆在了柴房,估摸著等過兩日英國公回來,便要以修行的名義將人送去京郊庵堂。

遲兮瑤還有些事情沒弄清楚,因此,在英國公府將人送去庵堂前,她必須得回去一趟。

破舊不堪的木門吱呀作響,柴房裏滿是灰燼,地上還爬著些不知名的小蟲。

裴氏像是受過重刑,正奄奄一息地趴在柴房的角落裏。

聽見開門聲,她轉過了腦袋,朝著門口看去。

忽然,她自嘲般地笑了笑。

“看上去,你過得很不好。”遲兮瑤拿出了一條手帕,掩了掩鼻息。

這柴房的味道實在難聞,還帶著股破舊腐爛的血腥氣,似乎是從裴氏的身上散發出來的。

裴氏將頭偏向了一邊,不再看她。

似乎這樣,便能掩耳盜鈴自欺欺人地不讓自己的慘狀暴露在遲兮瑤面前。

她沒想到第一個來柴房看她的人是遲兮瑤,原本她以為自己只會爛死在這柴房之中。

“你來幹什麽?”裴氏也不指望遲兮瑤會救她,她這個國公夫人的位置,本來就是便宜得來的,從來也不受人尊重,更不被遲兮瑤放在眼裏。

更何況,如今她做過的事情,全都被人揭了出來。

恐怕遲兮瑤只會明哲保身,又豈會救她。

裴氏又是一聲冷笑,又問了一遍:“你來幹什麽?郡主何等高貴,何必來看我這種卑賤之人。”

遲兮瑤往前走了幾步,停下了身,嘆息道:“曾經,我是有把你當作這英國公府的夫人的。比起柳姨娘,我更希望你坐這個位置。”

“可惜,你太不知足了。”

裴氏扭頭看了看她,突然瘋癲般的笑了起來。

“你和你那個機關算盡的外祖母,不過是想把我當個阻擋國公扶正柳姨娘的工具而已。”

“你們不過,不過是那我當個物件而已。”

邊說,裴氏的眼淚便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她如今不過三十出頭,卻憔悴的如同老嫗。

遲兮瑤彎下了腰,伸手捏住了裴氏的下頜。

“這條路不是你自己選的嗎?我母親剛剛過世,你作為她的陪嫁丫鬟,迫不及待地就爬了姑爺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