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就像是暴風雨前的平靜,裴司琛聲音暗沉地問他,他攥緊著右拳,因為來得焦急,腿上傳來一陣刺疼。而另外一只手用力地擦拭著南嘉恩下巴上那點灰塵,仔細一看,在刺眼車燈和破敗巷燈的重合下,他的臉孔越發猙獰可怕。

南嘉恩像是跌入了冰冷的河流裏,仿徨又惶恐。

“知道我為什麽能找到你嗎?”裴司琛摸著他的衣領,輕輕一拽,就將人拉到自己身邊。他的拇指劃過南嘉恩的脖子,如同鋒利的刀口,似乎只要用點力,那細細的脖子就能被自己輕易捏碎了。

他能感受到南嘉恩全身的顫抖,卻像個嗜血的野獸,不容獵物後退,他逐漸逼近,能聞到眼前人骨頭和皮/肉散發出畏懼的氣息。裴司琛的拇指慢條斯理地碰著那脖子上一根青色的血管,又變了方向,慢慢往下。

“別碰我…”南嘉恩握緊他的手,牙齒都在發出顫抖。

南嘉恩的眼淚滴在他的手背上,那灼熱的溫度不禁讓裴司琛停頓了幾秒。

“為什麽不讓我碰?就這麽討厭我?”

那冰冷的手指離開了脆弱的脖頸,又觸碰到南嘉恩細瘦的手腕上,再是自己之前送給南嘉恩的腕表上。那裏安插了一個小小的追蹤器。

他當著南嘉恩的面,不加掩飾地將它取下來,粗暴地拆開。追蹤器被扯開的瞬間發出撕心裂肺的聲音,裴司琛沒看一眼,直接甩到了一邊的地上。

地上傳來不小的碰撞聲。

原來跑得這麽遠也沒有用,裴司琛總是能輕易找到他。南嘉恩的瞳孔顫了顫,他不敢相信地擡起頭再次看向裴司琛。

“你怎麽跑得掉?”裴司琛聲音極冷,像一場黑霧籠罩著南嘉恩的身體。

“裴司琛,你真讓我覺得惡心。”南嘉恩擡起臉對他說,他臉色蒼白,沒有一點血色。

好像有什麽東西破碎了。

縱使裴司琛能感受到南嘉恩對自己的厭煩,但在此親耳聽到,他臉色驟然一變,甚至手都有些發抖。

“惡心什麽?”裴司琛忽然笑了,那笑意寒意刺骨,令人瘆得慌。

南嘉恩推開他,眼尾一片赤紅,幾乎是再也忍受不了裴司琛了。

“我現在對你是毫無利用價值了。”南嘉恩說著說著,淚水慢慢流下來,哽咽著說道:“我看電視了,南昌寧最近快要退休了,我還遇見了一個叫許嘉允的男生,他說自己也被你包養了……”

“你怎麽能騙我一次,還要騙我第二次,你以前說……你會難過,難道我就不會痛苦嗎?”南嘉恩口齒不清地說道。

他依然記得在去蘇千壹婚禮前,裴司琛對他說的話。他當時確實是認真地思考過,自己離開C城也是會讓裴司琛擔心牽掛的。

而如今全部都變了。追蹤器是血淋淋的事實。

“你就是這麽想的我?”裴司琛厲聲說道,“許嘉允和你不一樣,我從來沒有碰過他,我也沒有想利用你。”

可是南嘉恩已然不信任他了。

“南嘉恩,無論我現在怎麽做,你都不會信任我是吧。”裴司琛臉上一點溫度也沒有,目光像毒蛇,讓人不寒而栗。

他以為這次住院,南嘉恩對他的態度好一些了,現在發現,都是假的。

“跟我回去。”裴司琛語氣刻不容緩,直接將他從地上拉起來。

這一細看,才看到南嘉恩的鞋子上沾了很多黑泥,小腿上還有紅色的擦傷痕跡,不知道南嘉恩是在哪個臭水道上和亂七八糟的地方跑過,也可以看出南嘉恩是多麽想離開他。

長久以來的占有欲和控制欲在這一刻消沉下去。

裴司琛心想,自己是多麽可惡至極的人嗎?

卑劣、偏執、極端,能讓南嘉恩這麽討厭他。他很少感受到無力的情緒,那種不能因為努力而達到目標的無力感,在南嘉恩面前,這些東西都沒有任何作用。

無論做什麽都沒有用。

他把南嘉恩抱起來,放進車裏。南嘉恩因為這場逃跑完全沒有力氣了,似乎可以任人擺布。

他和南嘉恩一起坐在車後排,車從市區大道開上藍山,開得很穩。

“你又想把我關著嗎?”南嘉恩轉頭問道,面無表情,似乎是已然絕望了。

“裴司琛,你總是不會在意我的感受,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藍山已經逐漸亮起了山間路燈,半山坡的樹木因為盛夏又長高長深了,山風凜冽冷寒,像在鞭策人的大腦。

夜徹底降臨。

很長時間,裴司琛都沒有說話。

南嘉恩以為他已經忽略自己的話,大多總是這樣,很多時候裴司琛對於不想聽的話,就會變得默不作聲。那也是一種對立的態度。

而隔了半分鐘,裴司琛卻轉過頭,聲音艱澀,似乎做了很難的決定,他低聲說:“南嘉恩,我可以讓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