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陳景良說完後,裴司琛側過身看向他,眉目蒙上一層冷意,先前面對人們交流的彬彬有禮、舉止優雅全然不見,似乎這大白天喜慶的日子裏見到了什麽鬼東西,五官都走了位置。

旁邊的南嘉恩還處於一臉茫然的狀態。

就是才離開這麽一會兒,居然蘇千壹就想跟南嘉恩結婚,還真是怪了。

今天這個婚還是沒有結成,蘇家人說是新娘身體不好。來賓們看了個熱鬧,也都走了。但對於蘇家來說,這是個荒謬至極的笑話。

裴司琛也準備回去了,下午他還有公事,只是南嘉恩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袖。

“怎麽了?”裴司琛看了一眼時間,說:“現在該回去了。”

盡管裴司琛面色流露出不滿,但還是到底跟著南嘉恩走到了後台,跟一個沒有感情的冰雕一樣,看看南嘉恩到底想幹什麽。

南嘉恩想最後和蘇千壹說個再見。不知為何,他有一種感同身受——對於蘇千壹如今的處境。

蘇千壹身邊全是守著她的人。她的母親非常不滿地對她咆哮,“為什麽你不能理解理解我,你以為我過得很好嗎?今天來了這麽多人,全來看我笑話。蘇千壹,你早晚會氣死我。”

因極大憤怒和失望,蘇母的聲音都變了調,甚至有一絲苦音,好像不能把女兒嫁出去就要了她的老命,甚至以後沒臉見人了。

蘇父也是拉長著臉,在一旁默默聽著,點上了一根煙。

蘇千壹無動於衷地坐在一旁的板凳上,她的婚紗破破爛爛,臉上的妝完全不能看了。

南嘉恩靜靜地在門邊等著,似乎是很猶豫不決。

等到蘇父蘇母出去處理接下來的破事,南嘉恩才敢走進去。

“蘇小姐。”

“南嘉恩?你怎麽又跑來了。”

南嘉恩低聲對她說,“我可以幫你打電話。”

他想記一個電話號碼,找機會幫蘇千壹聯絡她的姑姑。

蘇千壹少見的沉默了,最近的日子還沒有主動跑來幫她一把的人,到處都是算計的人,巴不得從她這裏找點樂子。

“你為什麽…要幫我?”

“這沒什麽。”南嘉恩真不覺得有什麽,只是幫她打一個電話而已。

“謝謝你,嘉恩。但沒有必要了。”

而後裴司琛並沒有很安分地等在門口,突然走了進來。

蘇千壹對於周圍的動靜和氣味十分敏感。

“是有人進來了嗎?”

輪到南嘉恩不出聲了,他以為裴司琛是想過來催促自己。

卻不曾想裴司琛告訴蘇千壹:“我可以幫蘇小姐買一張去澳洲的機票。”

要離開的時候,蘇千壹卻把一束長長的手捧花遞給他。

“這是什麽?”南嘉恩不禁問道。

“南嘉恩你真是笨死了。”蘇千壹直接把那手捧花塞到南嘉恩的手上,並且語氣很兇地告訴他:“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懶得說了。”

那是一束由蝴蝶蘭和文竹組成的手捧花,被南嘉恩拿回家後,便被放在了門廳的玄關上,最近幾天裴司琛回到家,換鞋的時候,一擡頭都會看到它的存在。

後來又被南嘉恩拆開放進了一個清代洋彩雕瓷裏,終於等到花卉枯萎了,裴司琛叫人拿去扔掉,並且換上了另外買來的花束。

但好像因為裴司琛肯幫蘇千壹,南嘉恩對他的態度明顯好了一點。傍晚偶爾會給他端一杯茶來,或者是,會認真聽裴司琛說話了。因為大部分時間,南嘉恩都有些心不在焉,不會聽得那麽仔細。

“今晚我會回來吃晚飯。”裴司琛挑點給南嘉恩打了一個電話。

已經是暮色降臨了,南嘉恩回復他:“好的。”

裴司琛其實想聽南嘉恩多說幾句,但是身邊還有其他人,又說道:“先掛了。”

南嘉恩先給狗拿了一根骨頭,roro非常開心地跑去角落啃骨頭了,再是給裴司琛和自己準備晚飯。其實晚飯都讓阿姨們準備好了,只要拿去熱一下即可。

他從消毒櫥櫃裏拿出兩副碗筷,又將飯菜提前拿出來放置在桌上,便沒有事情幹了,只好坐在一邊看狗啃骨頭。

roro發出一種又激動又開心的古怪聲音,對於這根骨頭一見鐘情,頭和手都靠在大骨頭上,後面又把骨頭扒到了櫃子底下藏著,生怕人們看見。

院子裏的燈都亮起來了,星星點點的光有點像螢火蟲,樹影婆娑,四周一片寂靜,除了風聲和樹葉搖曳的聲音,再也沒有別的雜音。

他突然心生一種罕見的平靜,在這個平平無奇的傍晚,日落而息之際,並且長久以來伴隨自己的孤寂落寞消減不少。

而一通電話打破了這個平靜。

是陳景良打來的電話,那已經是過了裴司琛約定的時間,在電話裏,陳景良告訴他,裴司琛在高速上發生車禍了,現在正在做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