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並不是所有人都像南嘉恩那樣做好事不留名,默默無聞地幫助他。

“我沒生氣。”半晌,裴司琛才徐聲說道。

周邊的建築施工噪音很大,蓋過了他的聲音。

“你剛才說什麽?”南嘉恩又再次湊近他的臉,只想聽清裴司琛的聲音。

卻不知裴司琛也稍微側過臉,於是南嘉恩的嘴唇輕輕貼在了他的右臉上。但只是一瞬,幾乎沒有超過兩秒,南嘉恩便迅速撤退,甚至是驚恐地抱歉:“對不起!對不起!”

裴司琛卻沒有動,那猝不及防的潮濕宛如一灣春水,在那心底平靜的湖面於刹那間洶湧,折回現實生活的漣漪還在反反復復。

這是全然不同的感覺。

“txl這種違反自然倫理的東西就應該死掉。”

“他媽的又晦氣又惡心。”

這樣的親密距離讓裴司琛想起男生們呆在一起聊的話。他開始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對於南嘉恩的感情是如何。

“裴司琛…對不起。”南嘉恩一直在抱歉著。所幸裴司琛沒有回頭,不然能看到他的驚慌失措、敏感的肌膚、以及打顫的嘴唇。

不管是四面漫天的灰塵,還是周邊人群的嘈雜。在這一刻,時間延長不斷。

“沒事。”良久,裴司琛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我沒生氣,我是想說…”他原先準備想說的話,猛然間在大腦化成空白,“…你之前去醫院幫我付醫藥費了,我很感謝你,但是南嘉恩,你不用為我做這些…。”

“可是我覺得你很累。”南嘉恩卻這樣回答道。

裴司琛腳步一頓。

這麽久以來,好像還沒有人對他說這樣的話。

大多數都是在問,“怎麽會碰到這樣的事?”“你該怎麽辦?”“太可憐了…”

但其實他也不知道。他不知道該如何做。

是那些憐憫同情、可惜、為難的眼神,是隔岸觀火,是在看他怎麽掙紮於這個苦難。是拍露骨的照片,還是打量、懷疑、不屑,以及走投無路的時候,坐在醫院門口的樓梯,萬分怨恨這個世界。

以及走投無路的時候,毫無尊嚴,毫無辦法。因為徐妍是他唯一的親人了。失去徐妍,他就什麽也沒有了。

但是他不願對南嘉恩說這些糟糕的事情。

“我不累。”裴司琛終於回頭,低笑了一聲,“你不要被周樂樂他們給欺負了。”

“周樂樂…他沒有欺負我。”事實上,周樂樂人傻錢多,給了他好多小費。

“那他們還對你挺不錯?”裴司琛反問道。

南嘉恩悶聲說:“你不喜歡他們,我就不跟他們走一起。”

好像這個意思是,裴司琛討厭的人,南嘉恩都會全力以赴地遠離。又覺得裴司琛背著他也很累,於是南嘉恩結結巴巴地說:“我的腿好像又不疼了…裴司琛,你可以把我放下來了。”

裴司琛卻皺了皺眉,他不確定南嘉恩那腿是真的好了,但是聽到這話,也只好將人慢慢放下來。

南嘉恩確實是一個不會撒謊的人。

他往前走回了幾步,莫名其妙地啊了一聲,自顧自地點點頭,臉色十分正經地說:“現在真的不疼了。”

但是眼神飄來飄去。

裴司琛看了看他的褲腳,似乎那人走路真的不吃力了,兩人便並排走著。

然而接下來徐妍病情更糟糕了,裴司琛也很少來上學了。

放假前夕,南嘉恩再見到裴司琛,是他來學校搬書,好像是打算在家裏學習了,順便照顧徐妍。

明明南嘉恩自己的書本也很多,卻也自告奮勇著,幫裴司琛搬了一大堆課本。

校門口都是穿著校服的高三生,他們剛剛考完期末的最後一場考試,每個人的表情都沒有那麽放松,相反是苦累和壓抑。冬日裏陰雲籠罩,一路上裴司琛都不怎麽說話,臉色低沉,眉眼都是寒色,好像是在想什麽事情,為此南嘉恩也說不上什麽話。

裴司琛在不經意間看到南嘉恩被冷的灰白的手,他不動聲色地抱著自己厚重的書,還不時偷偷看自己一眼。

“南嘉恩,給我吧。”裴司琛對他說。

南嘉恩卻往前走著,“我拿的動。”

“你手不冷嗎?”

“不冷的。”南嘉恩很確定地說,手繃地更緊了。

穿過馬路,就是布滿小攤的後街,大多數學生都擠來這裏吃小吃。

南嘉恩原本是好好地走著路,但是邊上的小吃店的味道過於誘人,再是現在也餓了,他瞥了旁邊的五花八門的小攤一眼。

大概是他抱著東西艱難地扭著頭的動作幅度有點大,裴司琛捕捉到他的視線,問道:“南嘉恩,你餓不餓?”

南嘉恩連忙說不餓,正想加快腳步往前走的時候,裴司琛拉住了他的手臂,對他說:“但是我餓了。”

於是兩人找了一家炒面攤,挑了一處避風的地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