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很難去評判人偏執癡迷的愛意,但那一天其實很平常。

班主任許老師總是不允許關門關窗,她認為空氣不流通的話,一個人感冒全班都會感冒。

十一月,忽冷忽熱的天氣。

南嘉恩的前桌張國棟,他是體育生,人高馬大,老愛把椅子往後面移,常常搞的動靜很大,不時碰倒南嘉恩的杯子和書。低眉順眼的南嘉恩只能將桌子往後靠,於是他的位置就正對後門刺骨的寒風。

當南嘉恩把頭縮進闊大的校服領子裏,這時許老師帶著一個男生從後門走到了講台。

“來,簡單介紹一下,這是裴司琛,是從石南中學轉過來的。”

原本安靜的火箭班響起一絲躁動。

南嘉恩擡了擡他的黑框眼鏡,晃眼一看,講台上的男生就像是女孩們談論的新生愛豆。

轉校生頭發是深色系的亞麻色,還有些卷,五官帶有亞洲本土的柔美和歐美的深邃,瞳孔很淺,眼睛亮亮的,看起來是很陽光的男生。

他穿著淺粉色的衛衣,灰色的休閑褲,背了一個藍色挎包,淺笑起來露出潔白的牙。

南嘉恩對裴司琛的第一眼是明朗,是天生奪目的人。

“我敲,怎麽那麽帥!”

“好像是混血。”

“竟然還是從石南中學轉過來的,牛逼。”

這確實給這些優生一定的競爭感。

石南中學可以說是C城最差的高中,學校緊挨C城最大的風月場。而裴司琛這樣一個人,竟然天降七中這個國家重點高中的重點班。

這人一點也不簡單。班主任簡單說明了一下,並希望裴司琛把頭發染回來,但是裴司琛笑著說:“老師,我這是天生的。”

在這之後,南嘉恩聽八卦說,裴司琛他母親就是和一個經常出入風月場的外國人生下的裴司琛。

班主任環顧了一下教室,指了指後門南嘉恩旁邊的空位子,說:“你暫時先坐那裏吧。”

裴司琛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教室的燈光像打光燈一樣,似乎都照應著他。他坐下的時候,很隨意地將挎包掛在椅子上,打量了一番旁邊埋著頭的同桌,又轉過頭去。

下一節課便是數學課,也是南嘉恩最惱火的學科。

數學老師是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禿頂男,最愛吹牛和說教,極其看不慣坐在後排的差生,其他人還可以嘴上說一說,而到了南嘉恩,這個拉低全班數學平均分的罪魁禍首,他也只能視而不見。

學生們只知道南嘉恩是靠關系進入的火箭班,但是老師們都知道那是區長的領養的兒子,是不好得罪的。

“好了,拿出上周的試卷。”數學老師用尺子敲了敲黑板,又看了一眼坐在後排顯得格外突出的轉校生,臉色更不好了。

沒有卷子的裴司琛只能依托他的同桌。

南嘉恩從課桌裏極其緩慢地掏出了那張滿江紅的卷子,和烏龜沒有什麽差別。其試卷右上角打著鮮紅的30分,從其飄逸瀟灑的字體,可以看出數學老師有多麽疾惡如仇。

他用手撫平了卷子,也不看裴司琛,低聲問:“你要一起看嗎?”

裴司琛禮貌一笑:“好啊。”

聽到回復,南嘉恩才擡起腦袋看向身邊的人,這個叫裴司琛的轉校生眼窩有些深,瞳孔是深藍色,眼角那裏還有一顆細小的淚痣。

南嘉恩一眼便看到了。他很少用漂亮去形容男生。但成年後的裴司琛和漂亮兩字完全不掛鉤。

因為南嘉恩的被迫後移,兩人的課桌並沒有對齊,一前一後的,試卷左下角便是憑空的,那剛好是裴司琛的課桌位置。

下一秒,裴司琛便主動將課桌往後移了移,於是兩張課桌終於對齊了,距離也更靠近。南嘉恩寫字的手臂偶爾會不小心觸碰到裴司琛的手肘,發現後,他立馬往右移了移。

裴司琛上課很認真,記憶力很好,頭腦也很聰明,看一眼黑板上的步驟就能記住了,而南嘉恩速度很慢,腦袋運行總比別人慢一拍,老師講到下一題了,他還在記上一題的筆記。

是了,裴司對於南嘉恩的當下印象便是———一個笨笨的差生。但對於他來說,這再正常不過了,石南中學差生無處不在。

他找出自己的黑筆,二話不說幫南嘉恩抄寫下了那些來不及記下的解題步驟,他的字很好看,入木三分、瘦勁清峻,和裴司琛相比,南嘉恩字體圓潤、歪歪扭扭。

裴司琛低頭幫他抄寫的時候,南嘉恩不禁降低自己的呼吸聲,一動未動,好像很擔心打擾到他。縱使數學老師聲音洪亮又粗狂,完完全全會影響到這一方的平靜。

直到下課鈴響,遲鈍的南嘉恩才對裴司琛說了一聲謝謝。

裴司琛已經站起來了,不知道是聽見了還是沒有聽見,他笑了一下,又從課桌裏掏出一個東西往門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