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這些我都想努力去忽略,去適應所謂的大人的規則,去體諒一個大人的難處。可是,我過不去的,這發生的一切是不是才是中了他的本意。

司棋偷跑稿子和日子,黑白曲直他明明那麽清楚,卻只是聽之任之。我也就想我不在他的職位上,也許這樣的處理是他覺得更好的,我不能過多要求。

我寫石健的稿子寫出這個效果,是不是全部都是他的預料之中?甚至是他一手操縱。司琪把稿子傳出去,只是推波助瀾引起這樣熱烈的討論。

他不顧內容品質接廣告做封面也就算了,雖然這樣做內容我不能認同,可是媒體經營不容易我是明白的,這幾年媒體都在改制,他也有他難處。

我不敢細想。

我對這個人的尊敬,還有身為文化記者的信仰都在剛剛被粉碎掉了。

來《京客》之前,我就聽說過他的名聲。

是因為趙緙。

這個人參與了太多文化事件的推動,在圈子裏名聲在外,雖然毀譽參半,但是沒有人不贊嘆一句厲害。而且入職這麽久,他雖然態度很差很拽,卻一直果斷強悍地帶領大家往前走,無形中像是導師和前輩那樣教給我很多東西。

我突然感覺到一陣子無力,坐在草地上看著有蜻蜓飛過荷蕊,“我不是因為司琪才想離職的。”“那是為什麽?

可也就是這樣一個人,讓人想要尊敬追隨的,亦師亦友的前輩,是不是只是一個玩戲法的人。而當我發現自己變成他的一個棋子的時候,感覺更加糟糕。

“可是你離職不是正中他的下懷?”蔣翼問了一句。

他甚至不如在叫我去訪問的時候就告訴我“這個稿子是要配合炒作的,稿子出來你會被人罵的,被罵得越厲害效果越好”。

我哭過了之後又到了氣頭兒上:“為什麽這些人會這麽做呢?把內部的稿子流傳出去這是不守行規,打開我的抽屜這是偷東西了吧?”

他若是這樣坦白,我也可以少些失望。

蔣翼嘆口氣:“你厲害的地方你自己都不知道。”這又是什麽話?

蔣翼聽我一件件地說著這些事,沒有打斷。

“沒什麽。”他帶著笑意說:“夠厲害的你。”“我哪厲害了?”

直到我已經不知道說什麽了,他才問了一句:“如果司琪真的把封面讓出來,你真的會辭職麽?”我想了片刻,說:“我會的。”

“你笑什麽笑?”我此刻特別敏感。

蔣翼頓了一會兒說:“那就辭吧,工作再找就有了,錢不夠的話我叫郭靖先借給你,等我回國還他。”我的心一下子松了下來,卻更加委屈,眼淚愈發忍不住。

蔣翼靜靜聽我說了一早上的所有遭遇,沒有打斷,直到我說起讓司琪“賭一把”的時候,他突然從那邊笑了一聲。

“怎麽還哭啊?”蔣翼算是徹底沒轍了。我抽噎:“我,我想你。”

我狠狠吸了吸鼻子,終於說到了重點:“怎麽辦啊蔣翼,我可能要失業了!還沒畢業呢我可能就要失業了!”

電話那邊靜了靜。

“都說了沒什麽事為什麽還哭?”蔣翼也有些抓狂了。

“你呢?你想不想我!?”我問得兇狠。蔣翼笑起來:“想啊。”

“不簡單你能做什麽?這種事都不是你能操心,行了別哭了,多大點的事?”“嗚嗚嗚。”

這還差不多。

他說得倒是輕巧。“哪有那麽簡單?”

“半夜都不讓人睡覺的,想不想也沒轍啊。”討厭。

“過幾天其他熱點出來你這事就被忘了,別多想了。鄒航的事情跟你沒關系,而且還有他的經紀公司,你就不用管了。”

“不和你說了!”我抽噎著加了一句:“這事先別跟人說,尤其是你爸媽。”告訴他爸媽就等於告訴我爸媽了。

“怎麽辦,我好害怕啊?”

“知道了,快中午了吧,先去吃飯吧。”

“你又知道了?”“鄒航跟我說了。”

我纏著他還想問你聖誕節是不是肯定能回來?

我繼續哭,“還,還有我可能害鄒航的戲泡湯了。”“這個我也知道了。”

可是不想一天之中失望太多次,到底沒說出口,猶猶豫豫間到底還是掛斷了電話。

“你知道了?”我抽噎,“你怎麽知道的?“我不會上網麽?”蔣翼懟回來一句。

回到社裏洗了一把臉,到自己的工位上拿好錄音筆還有電腦,看了看時間,我跟楊峰說了一聲:“楊老師,我約好的災後重建的心理專家的采訪,下午大概三點多回來。”

楊峰連連點頭,“那你去吧去吧,太晚了就不用折騰回來了。”我點點頭。

蔣翼似乎一下子松弛了下來,長出一口氣,“我知道了。”

那一年夏天來的時候,五月的天災和八月的希望讓所有的人心震動,每個人都在尋找一個能安全生長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