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我一下子反應過來，打開寢室門往外跑，回頭跟明雨交代一句：“宿管睡了給我打電話。”明雨著急，“哎呀你去哪？你知道下樓走哪條路麽？”

“啊什麽啊，等著被抓呢啊！”

亦菲在門外說：“有我呢，放心。”

我的小靈通同時響起來，蔣翼劈頭蓋臉：“還等什麽呢？出來啊！”“啊啊啊啊啊！”

我頭也不回跟著亦菲兩腳生風順著安全通道跑到一樓，莊遠已經等在那，看見我們立刻打電話給蔣翼，“她倆下來了，你快跑。”

“這是哪個不省心的又？”明雨寢室門外的宿管老師氣急敗壞，腳步聲大響。屋裏的女孩子們面面相覷，外面突然是亦菲焦急的敲門聲，“宿管走了，黃瀛子快出來！”

同一時間男寢的音響停了，樓上樓下看熱鬧的同學和學長在露天走廊裏夾道迎接宿管，非同一般地圍上去熱情招呼：“胡阿姨您怎麽來了呀？您怎麽老在女寢也不來看看我們？是也來跟我們一起學東北話？阿姨我波棱蓋兒跩禿嚕皮了您管不管？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整個寢室樓都轟動了，面對面的兩所寢室窗戶大開，無數男生邊吹著口哨邊跟著學，有人起哄喊：“哪跩禿嚕皮了，誰跩禿嚕皮了？”

“臭小子們都給我滾開！”

男生：膝蓋摔破了—波棱蓋兒跩禿嚕皮了。女生：波棱蓋兒跩禿嚕皮了——

樓上傳來廖星的聲音：“阿姨我們上次踢球砸壞您窗戶，您說修好窗戶就還給我們足球，怎麽說話不算數了？”

男生：破了—禿嚕皮。女生：禿嚕皮。

“臭小子你不是走讀麽？這會兒還在宿舍混什麽？”

男生：摔一跩（一聲）。女生：跩（一聲）。

“哎呦您別上手啊，您輕點，這都多晚了我打車回家多危險啊！”

男生：膝蓋—波棱蓋兒。女生：波棱蓋兒。

“你危險還是司機危險？”

男生寢室無數人起哄大笑，有人打開窗子喊：“什麽？大點聲？這麽小聲怎麽好好學習？”音響從善如流，震天動地。

“您這可過分了啊！”

緊接著，整個世界沸騰了。

胡阿姨又氣又笑，整個男寢亂成一團，宿舍後門就這時候開了，夜色裏，高挑的蔣翼黑T恤牛仔褲，拎著一個錄音機飛奔出來，“快走！”

一瞬間，世界安靜了。

一刹那，我慌張的心就這麽被安全地放回了肚子裏，一時間急速地喘氣。“那個拿著錄音機的是誰？”誰知樓上宿管阿姨已經發現了我們的行蹤。廖星：“哪有人？阿姨您看錯了吧。

女生：噶哈。男生：聊天-嘮嗑。女生：嘮嗑。男生：臟-埋汰。女生：埋汰——

莊遠鎮定地指路：“從宿舍繞過去往教學樓後面走，有遮擋阿姨看不見。”亦菲說：“去我們舞蹈教室，我有鑰匙。

可就是這麽個時候，男生寢室突然音響大作，極其標準的播音男聲主持腔：“現在開始，東北話六級教學第二講：幹什麽—噶哈”

“發什麽呆？走啊！”蔣翼一把拉住我的手，不管不顧地往前跑。

情急之下，我就要往床底鉆，明雨著急一把拉住我，示意“太臟了”。我這個鬧心啊！大姐現在是鬧潔癖的時候麽？

遠處是同學們歡樂的喧鬧，近在咫尺，蔣翼的背影突然如此真切，熟悉的手異常溫暖。

“睡下了怎麽還亮著燈？別磨蹭了，趕快開門！”

夜晚的風輕柔的仿佛糖果的清甜，也許是跑得太快，我的心開始急速跳動，那是透明晚熟的黃瀛子從不曾知曉明白過的躁動。

我和明雨都是一怔。

這是怎麽了呢？好像有一點快樂，也有一點不安。

我慌張地看向明雨，明雨看向門口，護著我退後兩步，仿佛這就能把我擋住不被宿管老師發現。誰知李佳怡咬著嘴唇，突然張口說：“老師，我們都睡下了。”

是誰讓我快樂，是誰讓我不安，或者就是這樣的疑惑，讓我不知所措。

“你們是藏了東西還是藏了人？快點開門！”

莊遠和亦菲就是這時候跟上來，我們四個，就這麽穿過操場，穿過九中的夜色，穿過所有年少時的懵懂生澀。

“開門！”宿管大媽敲門，“在裏面磨蹭什麽呢？”屋子裏一下子變得靜悄悄的，沒人敢做聲。

高中一年級，開學第一個月，黑衣大盜和白衣大俠重聚，曾經的良家少女也修煉為女俠，三人聯手解救了被誤闖武林的小頑童黃瀛子。

我陪明雨住校的第一晚，竟然真的遇上查寢。

從這個時候起，我的故事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