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安身之所

劉媽執拗,“過不慣。”

秋芳說:“慢慢就習慣了。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

秋芳說:“你兒子可也在那呢。”

劉媽道:“去那幹嗎,什麽都貴,也過不慣,哪有家裏方便。”

劉媽說:“他那個家我更不想去,雖然麗莎跟他復婚了,但我們跟麗莎,是兩種人,秋林要受罪,讓他偷偷受,我受不了那個罪,也不想看我兒子受罪。眼不見為凈。”

秋芳道:“跟我們家不一樣,老二占著房子不走,只不過我懶得跟他爭罷了。媽,等小芳結了婚,都落定了,我們就去上海。”

“真不去?”

進駐何家老宅,何家喜鬧得轟轟烈烈,劉媽看著,嘖嘖嘆道:“小美腦子出問題了,哪有把老大趕出去,老小請進來的道理。”

“你去你的,不用管我。”

宏宇又說:“四姐出來了,回頭聚一聚。”家喜道:“打了電話了,心裏有數。”

“你這樣我哪能走得開。”

小曼抱著古箏,眨巴著眼,一言不發。

“你有大事業要發展,我一個老太婆,在家就好。”

宏宇還要問。家喜不耐煩,“你到底跟誰一頭的,前前後後不早都跟你說清楚了麽,還在這區區摸摸的,算什麽男人。”宏宇只好閉嘴。

秋芳苦笑,“什麽大事業,上海那邊是有醫院要找我,但我去上海,多半也是因為淮南的這個地方太令人我傷心,有時候一閉眼,就想起為民……”

老大三口搬走的第二天,家喜就帶著宏宇、小曼搬了進來。宏宇擔憂,“會不會做得太過分?”家喜理直氣壯,“過分什麽,媽讓搬的,媽想跟誰過跟誰過,風水輪流轉,今年到我家,大姐能住,我就能住。”

聽秋芳這麽說,劉媽也有點心疼女兒。“你去吧,我沒事。”

家麗聽了,又是一番嘆息。建國倒沒陷入太深,安頓好,小冬上班,家麗做飯,他便一個人在中介的陪同下去看房子,想要盡快找到一處滿意的安身之所。

秋芳說:“看情況,如果我去,就讓麗俠搬上來跟你住。大不了出點錢,比雇保姆強。”

次日,小年就幫著找到住處,在區十五小旁邊,淮濱商場對過,一個朋友的房子,他老母親一個住在裏頭。有兩間空房,可以暫居。家麗一家三口搬進去。自然要跟老奶奶敘家常。老奶奶姓蒯,世居北頭,這二年才往南搬了搬,住二兒子的房子。二兒子搬到前鋒住。這些年,田家庵的中心緩慢南移,北頭這一片已經是落後區域。真敘起來,蒯奶奶分析,“問題還出在你媽身上,做老的不能端正持平,底下小的才敢鬧成這樣。”又說:“這老六也太不像話,她就不想想,沒有大姐,能有她今天麽?”

劉媽問:“麗俠跟老二不鬧了吧。”

建國安慰,“退一萬步,你還有這個小家,咱們不爭。”

秋芳說:“不鬧了,已經離婚了。”

“靠自己?”家麗失神,喃喃,“親情都不算了?只能靠自己?早二三十年她們怎麽不說靠自己?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後?建國,是不是因為我們老了,用不上我們了……”家麗不禁陷入悲觀。

劉媽詫異得面部表情有點失控,“真離了?”

建國柔和地望著家麗,“我們靠自己。”

秋芳灑脫,“過不下去不離幹嗎,又沒孩子。新星本部交給麗俠打理,讓人放心。”

一提家麗就激動,“那不是別人,那是我家!是爸留下來的祖產,不是某個人的私人財產!”

“那湯幼民幹嗎?”劉媽問。

建國深沉地,“指望別人是不行的。”

“誰知道,自生自滅。”為民不在了,秋芳也不想再忍這個二弟。

“這口氣下不去。”家麗說。的確,老六如此做法,等於狠狠踐踏了家麗一輩子的奮鬥。長幼失序,倫常倒錯。最關鍵是,老母親美心竟如此糊塗。難道就因為家喜是她帶大的?又或者是因為美心實在吃不慣?說不清……家麗越想越糊塗,她千思萬想,也料不到美心和家喜會有這麽激烈的行動。

湯幼民一個人坐在前院台階上,擡頭望天,手裏抓著個酒瓶,哭嚷著,“爸!媽!我們家老祖輩到底做了什麽孽!這輩子要受這個苦!……”

飯後,建國在旅館門口抽煙。老城區,路旁的梧桐樹一人都懷抱不過來,樹冠遮天,籠罩得小城更陰沉。家麗從旅館出來,站在建國身後,微微咳嗽。建國丟掉煙頭,轉身,叮囑家麗多穿點。

旁邊院子,宏宇問家喜,“旁邊那家什麽時候住個傻子?”

小年說:“爸,媽,現在還是先找個地方住,我想辦法,等我電話。”說完就匆匆走了。一下雨,天黑得就快。晚飯,家麗從外頭拎了三碗餛飩回來,三口子湊在一起吃。小冬嘆息,“好好的一頓大餐,口條還沒吃幾口。”家麗和建國都不說話。小旅館空間狹小,隱隱透著股黴味。電視開著,也破,上面有雪花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