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若是有緣

食指和中指夾著煙,家藝看著歐陽,停一會,才說:“對了,就是那種感覺,天崩地裂了,世界完蛋了,就是那種感覺。”說著,家藝把嘴湊到煙屁股後頭抽。歐陽看在眼裏,偷笑。

“就像我的毛子生意砸了一樣。”歐陽突然說。

家藝繼續說:“所以兒子想唱歌又唱不了,那種感覺跟我當年一樣,非常痛苦,可以說痛不欲生。”又抽一口,“那麽,我陪他去看一場張信哲演唱會怎麽了。”

“明白什麽?”

“沒問題。”歐陽舉雙手贊成。家藝丟掉煙,“跟你說個事。”歐陽聆聽。“老六打算把房子賣給我。”

“明白,完全明白。”歐陽附和著。

“真的?!”歐陽有點激動。

“就像我,我從小就向往藝術,唱戲唱歌演戲畫畫,哪樣都行,我都喜歡,但就是沒有機會,那種痛苦你懂不懂?”家藝伸手,歐陽遞給她一支煙。開旅館後,家藝開始抽煙,算新手,多半因為夜太長。

“我們肯定能做成車站附近最大,最有競爭力的酒店。”

歐陽轉過頭,他忽然有點接收不到家藝的頻道。但對歐陽寶來說,這也正是何家藝充滿魅力的地方。

“不叫旅館了?”

“你懂什麽。”家藝給予歐陽冷靜的批評。歐陽縮回去,臉對著電視。家藝繼續說:“你明白夢想破滅的痛苦麽?”

“以後都叫酒店。”家藝強調。

“現在小孩就喜歡亂花錢,什麽演唱會。”

“小藝,糾正你一點。”歐陽突然說,“一個藝術層面的問題。”

“為什麽不去?”家藝詫異地,“娘家什麽時候回不行?不過說實話,阿奶一走,我有時候都想不起來回去。”

“呵呵,你還懂藝術,”家藝來精神了,“說。”

歐陽說:“你真要陪兒子去合肥?初二不回門了?”

歐陽點了一支煙,拿在手裏,在家藝面前比劃,“看到沒有,抽煙。”家藝說,怎麽了,我會。歐陽把煙遞給她,家藝夾在手指間,歐陽寶像個老師,“抽煙,是要用手,把煙送到嘴上,不是用嘴,去夠煙,明白了吧。”

歐陽充滿柔情地,“誰說的,小藝的事情,我都理解,必須理解。”家藝笑笑,“謝謝。”

家藝被戳破小瑕疵,輕輕打了歐陽一下,自己被自己逗樂了,”討厭!知道!”

歐陽累了,進門喝茶,前台電視裏,春節晚會開始。歐陽對家藝,“就你慣著他。”家藝氣場柔和,小有所成後,她已經不似過去難般容易激動,容易不平,“還能慣幾年?有些事情你不會理解。”

樓上,小曼在彈古箏。還是不成調子。宏宇剛從他媽那回來沒多大會。家喜盤腿坐在床上看春節晚會,“曼,歇會。”小曼跑過來,跟媽媽坐在一起,家喜幫她梳頭發。

楓楓說:“媽願意的。”說著,給雪人圍上,很像樣子。

宏宇說:“剛才去四哥那打一頭,送了幾個醬豬蹄子,四姐不在家,他爺倆也寒蛋(土語:可憐)。”

雪越落越密,地上堆白了。寶藝旅館門口,歐陽和楓楓堆了個雪人,楓楓用胡蘿蔔頭給雪人安了鼻子,煤球做眼睛。楓楓朝旅館裏喊,“媽!圍巾借用用。”家藝笑笑,隨即取下脖頸上的紅圍巾,遞給楓楓。歐陽批評兒子,“糟蹋你媽的東西。”

家喜不接他話,只問:“豬蹄子呢?”

“行,陪我老爸幹一仗。”成成打了個飽嗝。

宏宇把塑料袋拎過來,憋住笑,故作詫異,“你不是不吃我媽做的東西麽?”家喜不予回答,把豬蹄拽過來。小曼代她媽答:“爸,媽是對奶奶這個人有意見,對奶奶的豬蹄子沒意見,豬是一樣的豬,都是可以吃的。”

老夫聊發少年狂。

家喜叫好,“聽聽閆宏宇,你女兒比你明事理多了!”

“老一套,”方濤說,“走不走?”

宏宇捏捏小曼的臉,又是疼又是嘆,“跟你媽一樣不講理。”

爺倆個忙跑到窗台邊看,樓下並無一人。尼姑不見蹤影。下大雪了,鵝毛式。方濤興奮難掩,渾身是勁,問成成,“你不是一直想打雪仗?”成成說:“不看春節晚會了?”

家喜道:“都是被你媽逼的。”

成成驚跳,“神了!剛才那尼姑不會是觀音菩薩下凡吧!”

“別說臟話!”宏宇不失幽默。下三流的笑話。

手機響,方濤去接,是律師打來的。接著接著,方濤情緒逐漸激動,最後直接跳起來。掛掉電話,方濤直接把成成抱了起來,猛轉圈。成成嗷嗷叫,說爸你冷靜點冷靜點!方濤欣喜若狂地,“律師說了,可靠消息,你媽年後能出來!”

家喜說:“孩子在呢你亂說什麽!一腦門子歪歪屎。”

成成嘟囔著,“我看你思念我媽心切,就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了。”方濤嘆一口氣,“還想吃什麽,年還得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