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快樂老家

家藝問家歡，“老四，今個怎麽回來了？就為了見秋林？”

家文和家藝跟秋林打招呼。家藝贊道：“秋林，越來越洋氣了。”秋林嘴甜，“三姐還是那麽漂亮。”又補充，“二姐也是。”

家歡臉上有些臊熱，幸虧有暮色打掩護。“是送成成上學習班，順帶過來看看。”家歡解釋。

到家門口的巷子，天還沒黑透。遠遠地，她們看到家門口對面的樓道口站著兩個人。走近了才發現是家歡和秋林。二樓有人做飯，油炸的聲音，呲啦一下，跟著飄出炒毛刀魚的腥鹹味。

秋林又邀請何家姊妹到他家吃飯，說她媽鹵了香腸，還炒了毛刀魚，他買了醬牛肉和燒雞，兩個人都吃不掉。

還是走路。

家藝笑說：“讓老四去吧。”可這麽一說，家歡反倒更不能去。三姊妹跟秋林道別，轉臉進了自家門。家麗和小冬在，家喜和小玲也在。家文、家藝、家歡一進門。美心感嘆，“怎麽，都商量好了？知道我今天鹵牛肉，都趕回來吃。”

家藝笑笑，“這麽大的雪，別兩個人都摔了。”

這一段兵荒馬亂，六姊妹有日子沒聚齊。揀日不如撞日，偏趕在今天。老太太看看日歷，笑著說：“沒錯，今個真是黃道吉日，宜大吃，大喝。”眾人皆笑。

家文推著車，“我帶你？”

難得的暴風雨中的短暫平靜。

“沒什麽。單純想回來看看。”

菜也不多。鹵牛肉是主菜，配菜是美心的八寶醬菜。然後就是一鍋粥。紅棗小米粥。一人盛一碗，圍著桌子坐著。小冬在裏屋吃，邊吃邊翻漫畫。

家文說：“有點事。”她問家藝怎麽朝這裏來。家藝也說回家看看。家文問：“家裏出什麽事了麽？”

一瞬間，仿佛回到了從前，只是少了常勝。再一擡頭，老太太和美心兩鬢多了白發。

過了龍園賓館，就是回娘家的小路，家藝踏著雪，不自覺地朝那個方向走。一輛自行車駛過，是個熟悉的身影。是家文。家藝喊她。家文從車上下來。家藝問：“二姐，你怎麽今個回來了？”

“舒服！”家歡是美食家，“媽做的小棗稀飯，達到金滿樓的水平。”老太太誇美心，“何止金滿樓，你媽燒稀飯的水平，全田家庵也沒幾個比得上的。”

悔不當初。

繼續吃。無聲地。從前吃晚飯也歡歡鬧鬧，可如今，每個人都有一段心事，藏著，掖著，不得消化。

事實證明，大姐夫有先見之明。

老太太看得真，只道：“這一輩子，其實沒什麽難的，你們只要記住，有難處的時候，就回來這個家，好歹上頭還有老的，雖然不中用，好歹還能出點主意，再就是姊妹妹總比外人強。回來，心就踏實了。”

家藝不想回自己家，一回到家，她的心就在歐陽身上，她突然覺得人生似乎走到了一個關節點，存款全沒了。前半生的財富積累，一夕之間，似乎就要成為泡影。她這時候才想起當初在金滿樓的酒桌上，大姐夫建國向歐陽提的建議，想想後路，勸他買淮師附小旁邊的門面房。歐陽當然沒聽。那個時候的歐陽，對自己的生意有絕對的自信。根本想不到也不相信會有今天。

說得入理。

送走歐陽和方濤，家藝心裏頭總覺得不踏實。她往家裏打了個電話，廖姐已經安排小楓吃飯了，並且強調，吃得不多。她又給歐陽家的大哥二哥打電話，老歐陽還在醫院，尚未完全脫離危險，家藝說要去，大哥二哥不讓，說忙了一天，休息休息，這邊有人。

從前不懂的，或者不相信的，如今有了切身體會。好像眼前的鹵牛肉，十八味香料熏染浸潤，終於有了生活的況味。

小玲說她還欠我兩筆款子呢。說話間，姊妹倆已經來到家門口，小玲朝家喜打了個手勢，在嘴唇上拉了一下，意思是，守口如瓶。各懷心事，兩個人進了小院子。

家麗夾了一片鹵牛肉到老太太碗裏。

家喜說：“那得快，朱德啟老婆那張嘴靠不住。”

老太太擺手說不吃。美心說：“你奶現在咬不動。”

小玲說：“緩兩天，等賺了錢，我給奶奶、媽還有大姐都買個禮物，再好好賠不是，到時候都沒脾氣。”

家藝要幫奶奶配個假牙。

家喜說：“這事太大，遲早得露餡，工作是頂替爸的，總得讓大姐知道。”

老太太說不用，喝稀的就好，這個年紀，也不適合吃葷吃油，免得犯膽結石。美心讓六個女兒吃牛肉，笑說，“以前都跟狼似的，怎麽現在都成貓了，都吃盡了，不留。”大家趕忙分了分。

小玲又說：“這事不能讓媽和奶奶知道。”

吃到一半，老太太覺得有義務關心關心孫女們，便挨個問情況。先問家麗。“老大，菜賣得怎麽樣？打算幹到什麽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