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翻身道情

“秋芳是不錯,文文靜靜的。”大老湯應和。想了想,又說:“朱德啟家大女兒也不錯。”

“還能有幾個秋芳,劉媽家大閨女!”

大老湯老婆立即,“朱燕子?我老天,不行不行,鬼頭蛤蟆眼的,你豬眼?!腦子怎麽長的?別害了咱兒子,哼!就算兒子同意,我都不同意。”

“哪個秋芳?”

大老湯詫異,“就唱個兄妹開荒,扯那麽多。”

“當然不是,”大老湯老婆翻了一下眼,“跟——秋芳。”

他老婆搶白,“你不為你兒子著急?多大啦,再談兩年,差不多啦,反正朱燕子不行。”

“誰?只要不是何家人就行。”

“行了睡吧。”大老湯翻了個身,“婦道人家,一點沒有政治頭腦,頭發長,見識短。”

湯婆子道:“你猜為民跟誰合唱?”

演出當天,秋芳早早就到現場的準備。因為是廣場秧歌劇,不需要什麽舞台布景。秋芳到地方,借淮濱大戲院的後台梳化間化妝。新發型“上官雲珠”式淡化,編兩條麻花辮紮著。再穿一件紅褂子。家文、家藝、家歡得知秋芳姐要演《兄妹開荒》早早去廣場等著。倒是劉媽,不太想去趁那個熱鬧。秋林感冒咳嗽,她帶兒子去醫院瞧病。為民媽倒十分積極。不過這回是她一個人來,沒叫朱德啟老婆。她怕她想法太多。以後把她的大閨女燕子塞到他們老湯家。委屈了為民。《兄妹開荒》第三個上場。第一個都開演了,為民才到。剛準備梳化,有個演員進門嚷嚷,說橫渡淮河淹死人了,溺水了,是個女的,二十歲左右,說以前遊泳可厲害了。另一個說:“淹死的都是會水的。”

“得了吧。”湯婆子不同意他的觀點,“隨的是我,我嗓子才亮,《白毛女》從頭唱到尾。”說著就哼唱起來,“人家的閨女有花戴,我爹錢少不能買,扯上了二尺紅頭繩,給我紮起來……”大老湯阻斷她,“行行,行了,大晚上的,嚎喪,孩子睡覺呢。”振民躺在他們旁邊,睡得正香。

為民一聽,立刻要離開,“不行,我去看看。”她對秋芳說。

大老湯不看他老婆,嗯了一聲,“這小子嗓子隨我,亮。”

“去哪?馬上要演了。”

湯婆子笑了一下,沒再問。晚間,和大老湯在床上,湯婆子用癢癢撓打了一下大老湯,“喂!兒子要唱《兄妹開荒》,在淮濱大戲院門口。”

“河邊,馬上回來。”

“張秋芳。”為民用水潑臉。

“去那幹嗎?”

“跟誰唱?”她主要關心這個。

“有人溺水了。”

“還行。”為民不跟媽媽閑聊。

“河邊有那多人,個個都是遊泳高手,你去幹嗎?”

沒多久,為民媽湯婆子也知道兒子要唱《兄妹開荒》了。為民在洗手。湯婆子湊到旁邊問:“《兄妹開荒》練得怎麽樣?”

“我怕是家麗。”為民直言不諱。

秋芳不言。這是她唯一無法安慰媽媽的事。她爸又有日子沒回來了。

秋芳一怔。心像被捅了個大窟窿。

秋芳、家麗鼓掌。劉媽驀地落寞,“以前我跟你爸倒唱過。”

報幕員上,第三個節目是《南泥灣》,《兄妹開荒》暫停。湯婆子也覺得奇怪,順著路摸到簡易後台,說找《兄妹開荒》的演員,有人一指,卻見秋芳坐在一角暗自垂淚。大老湯老婆過去問:“人呢?為民呢?”秋芳不說話。有人代答:“去河邊了,說有人溺水,他去看看。”大老湯老婆氣得火大,“這臭小子!”又安慰秋芳:“好孩子,這事是為民不對,他對不住你。”說罷,又連忙去河邊找兒子。《兄妹開荒》的兄沒了,妹一個人沒法演。缺了一個節目。編導急得頭大。問秋芳一個人能不能唱個別的,可她剛哭過,嗓子啞了。家文三姊妹到後台來,見此情狀,家歡嘴快,說這有什麽難的,我二姐能唱。

“這戲不錯,跟誰搭戲?”劉媽問。秋芳急得打手勢,不讓家麗說。家麗機靈,自自然然笑道:“這個還不清楚,區裏會給配人吧。”劉媽也沒多問,談道:“這戲火過一陣,這幾年唱的少了,”說著比劃兩下,自顧自唱,“一頭是米面饃,一頭是熱米湯,哥哥本是莊稼漢那麽咿呀嗨,送給他吃了,要更加油來更加勁來,更多開荒——”

編導眼睛一亮,“果真?”問家文。

“《兄妹開荒》。”

“我試試。”家文說,純為秋芳救場。

“呦,她能唱什麽?笨嘴拙腮的。”劉媽客氣。

“唱什麽?難度大點的最好。”編導說。

想來想去,只有秋芳能救場。她唱戲不錯,《兄妹開荒》她會唱。晚上,家麗來跟秋芳說這事。秋芳故作扭捏一下,答應了。劉媽過來問:“麗啊,什麽事那麽高興。”家麗表明來意,說是區裏人口普查的演出,找秋芳來唱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