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治療倉在治好傷口的同時,也會清洗掉傷患身上的血痂汙跡。

加上修補液透明無色無味,會自動降解或是滲入傷口,所以許子昭只是給小狼吹幹毛發便停了手。

他將雪萊安置在客房的床鋪上,低頭對上那雙顫動的眼睛:“你的狀態不太好,就在這兒休息吧,如果有什麽顧慮,等你睡醒了之後我們再聊。”

許子昭的語氣透著一股讓人放松的寬慰,聽在耳朵裏,有種被體貼的感覺。

雪萊忍不住想,或許只是強大的實力,讓許子昭根本不憚於讓一頭臭名昭著的S級留在身邊。

許子昭見小狼依舊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就伸出手來,揉了揉它的腦袋。

微微張開的手指纖細而骨節分明,從頭頂拂過時,帶來的觸感非常鮮明。

原本有些拘束警覺的小狼,也隨著落在腦袋上的溫柔撫摸,漸漸地闔上了眼。

直到睡著,這一抹觸感也依舊清晰。

雪萊忽然夢到了被判刑帶上囚車的那一天。

父親叫他提前穿上奧斯特家族的定制服,讓他感動地誤以為家族知曉自己的冤情,也會站在他的身後。

結果剛走出家門,父親便在無數好事者和記者的圍觀下,勒令他脫下衣服,徹底和奧斯特斷絕關系。

那天的陽光很晃眼,刺得雪萊的視野變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他對著剛穿上的定制服伸出手,常年持劍的手突然變得很不穩,顫抖的指尖不斷地從衣扣上打滑。

有人幸災樂禍地吹起了口哨,用汙言穢語調侃他在生死廝殺中錘煉出的身材。

伯母伯父,舅舅舅媽、表弟堂兄堂姐……平日裏將他贊為榮耀的家族成員們只是站在門口,鄙夷冷漠地看著他。

他拿性命守護的群眾則是破口大罵,痛斥他的罪惡和歹毒,詛咒他一定會不得好死。

雪萊的手指顫得越來越劇烈,恍惚間,那些譏諷的目光凝成一根根猙獰扭曲的荊棘,朝著他不斷逼近。

他不禁後退。

就在此時,頭頂忽然傳來一道溫柔撫摸他的觸感。

雪萊倉惶回頭,看見許子昭端坐在王座上,垂眸朝他投來平靜且溫和的一眼。

罵聲消失了,猙獰扭曲的荊棘也不見了。

世界重新變得寂靜而安寧,清風吹拂,柔和的陽光灑落大地。

他情不自禁地仰起頭,去夠王座之人的掌心。

……

不知道是不是太累的關系,小狼睡得很快。

許子昭一直等到它呼吸安穩,才把手收了回去。

回頭一看,十幾只紅團子擠擠挨挨地靠在客房門口,小腦袋搭著大腦袋,沒有留下一點縫。

赤焰站在最中間,伸出兩條前腿,朝床上的小狼擺出攻擊架勢,脊背兇狠地拱起,毛發根根豎立。

活像一只炸了鱗片的劍背龍。

從他抱著雪萊回來開始,紅團子就一直保持著這個神經緊繃的姿勢,到現在也沒放松。

許子昭無奈地勾了下嘴角。

團子們很聽話,許子昭讓它們保持安靜,它們就一直沒有發出聲音。

看到許子昭走過來,小家夥們整齊劃一地往後退兩步,讓出通道,供人走出房間。

房門哢噠關上,阻隔了狐狸們探究小狼的視線。

赤焰表面看起來暴躁無比,心裏卻是忍不住的慌。

它不知道許子昭將雪萊帶回來是有心還是無意,也無權去幹涉對方做下的任何決定。

它害怕森*晚*整*理許子昭對它們只是偶然的憐憫,並不特殊,誰都可以代替。

今天許子昭把雪萊給帶了回來,明天會不會把陸司澤也喊來?

大後天會不會有更多的團子出現在這裏,最後因為地方有限,把它們全部給趕出去?

許子昭和炸毛而顯得格外蓬松的赤焰對上眼。

下一秒,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團子從地上撈起,開口拖曳出一串蕩漾的小尾音。

“天啊赤焰,你這個樣子也太可愛了吧!啊啊啊毛好軟啊,好舒服,傷好之後就在這裏住下來吧怎麽樣?崽崽們的營養膏我都包了——”

其他小狐狸們一驚,撒丫子飛快跑走。

“嗷嗷嗷啊!”

赤焰還沒反應過來,就被許子昭按在懷裏一個勁兒地猛蹭腦袋,那一瞬間它差點被嚇得二度炸毛。

可之後聽到許子昭讓它們住下來,赤焰一愣,忍著被吸的無措,去瞧許子昭的表情。

許子昭正將臉放在它暖乎乎毛絨絨的小肚子上,眯著眼睛一臉陶醉。

不知怎麽的,本該憤怒的赤焰,臉頰卻一點點地染上紅暈。

還好是團子的模樣,羞赧的表情並不明顯。

“嚶……”

身後傳來小小的叫聲,是之前被嚇跑的小狐狸們又圍了上來。

“嚶?”

為什麽團長大人一開始掙紮得很厲害,現在卻欲迎還拒、臉紅任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