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藥浴

讓人從戰利品的庫房裏拿了一方墨條來, 孟昔昭坐在床上,對眼前的畫布塗塗寫寫,崔冶在一旁看著, 時不時提出一些意見。

“眉毛要細一些。”

“兩眼中間,似乎寬了。”

“不, 她的臉沒有那麽尖。”

足足改了將近一個時辰, 終於,孟昔昭停了手, 他把畫完的肖像圖呈給崔冶看,崔冶沒有接過來, 只微微垂著頭, 望著畫上熟悉的面孔,崔冶眼神定格, 沉默了好一段時間。

孟昔昭有點忐忑:“殿下?”

崔冶微微動了一下,再擡頭時,臉上看起來並沒有什麽異樣:“無妨, 我只是有些感慨。”

“沒想到, 竟能借著二郎的妙筆丹青,再見到甘貴妃一次。”

孟昔昭:“……”

你嘴角是笑著的, 但你的眼神好像在說, 想把這幅畫燒了。

他默了默,問道:“依你看, 我畫出來的,和甘貴妃真正的長相,有幾成像?”

崔冶又看了一眼畫上的人, 然後回答他:“七成,二郎畫技十分獨特, 可這境界,與大師相比,還是差了一些,形似,神不似,甘靜月此人,要比二郎畫出來的,更為美麗與傲慢。”

孟昔昭眨眨眼,自己也看向這幅畫。

他唔了一聲。

“那我大概懂了。”

畫裏的人看著就挺不好惹的,一看就是那種出身特別高貴、祖上好幾代都是頂級權貴的女子,最典型的例子,他阿娘,國公爺的千金之女,長得漂亮,恃才傲物,能管家、能吟詩作對,因為從出生起便享受了世間最金貴的待遇,所以等閑之事都不能入她的眼,看起來傲慢,而實際上,也是真傲慢。

……有點麻煩。

孟昔昭確實是打著蹭一蹭甘貴妃熱度的主意,可甘貴妃實際上是這個模樣的,那他就要換一種策略了。

搖搖頭,孟昔昭走下來,把畫布卷起來,然後放到燭火上,看著它燃燒起來,孟昔昭把它扔進火盆裏,直到燃成灰燼,才又重新走回來。

崔冶:“……好不容易才畫完的,為何要燒了?”

孟昔昭:“沒用了,自然就要燒了,再者說,我可不想留這樣一個女人的畫像在屋子裏,我怕晚上做噩夢。”

崔冶知道這只是一句他的玩笑話,卻還是習慣的笑了一下:“我以為二郎畫她的畫像,是有其他的想法。”

孟昔昭新奇的看向他:“你覺得我有什麽想法?”

崔冶抿了抿唇,在說出自己的猜測,和裝傻之間,還是選了前者:“南詔皇宮被攻破的第二日,二郎特地分開了普通的南詔宮人,和來自齊國的南詔宮人,後來還特意關照了兩個齊國女子,讓他們好好照顧這兩人,若有人想見他們,須得先來告訴二郎,如此嚴陣以待,我免不了的會猜測一番,二郎是不是有什麽想法在她們身上。”

孟昔昭瞅著他:“請說清楚,是籌謀的想法,不是個人的想法。”

崔冶微笑:“我知道,我沒有誤會。”

孟昔昭:“……我也不怕你誤會。”

崔冶笑得更加溫柔:“沒錯,二郎說得對。”

孟昔昭:“…………”

在厚臉皮這方面,他是決計比不過崔冶的,默了默,孟昔昭脫掉靴子,盤腿坐到床上,然後將那兩人的事告訴了崔冶。

“我的確是想帶她們回應天府,她們二人,一個叫蘇若存,一個叫關翠敏,前者如今還不到十八歲,後者家眷全都死光了,在這南詔做了十年的勞力,為南詔人生了一個孩子,才得到那麽一點自由,她們都是無家可歸的人了,經此大難,再讓她們留在這個傷心地,我也不忍心,便想著,能幫一把是一把。”

崔冶:“……”

他沒有發表任何見解,只是問了一句:“然後呢?”

孟昔昭瞅他一眼,繼續說道:“要說起來,這個蘇若存可是大有來頭,你記得曾經因賑災糧侵吞案,被抄家的蘇知府嗎?蘇若存便是他的獨女,這蘇若存長得國色天香、閉月羞花,她作為罪籍,竟能好端端的活到現在,便是托了這個長相的福。一年前,隆興府失陷的時候,她住在江州采石場,因離隆興府太近了,遭了難,被南詔人擄走了,南詔人一見她的長相,便二話不說,把她送到了南詔皇宮來。羅買隆見到她,頓時驚為天人,此等絕世美女,他怎麽會放過,於是,就帶回自己的東宮去了。”

崔冶:“…………”

他實在是忍不了了。

之前聽說孟昔昭格外優待兩個女子的時候,崔冶哪怕心中知曉,十成裏有九成,孟昔昭對她們沒有旖旎的心思,可那一成,他也是賭不起的,所以,他私下裏,已經悄悄去看過那二人了。

就因為看過了,所以他聽不下去了:“二郎……你,不如你還是換個詞吧,絕世美女這四個字……屬實是不太適宜那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