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父與子謀(第2/3頁)

這套動作莊清河做得很熟練,像是做過很多次。

他轉動著手裏的雪茄,面容沉靜:“要是她能分出一半給你就好了。”

莊杉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半闔的眉眼模糊在雪松木燃出清煙中,說:“那樣的話,我就可以控股,我甚至可以給你安排一個更好的位置。”

他知道莊清河對自己給他原本安排的部門不滿意。

莊清河熄掉雪松木,把點好的雪茄雙手遞給莊杉。

不多時,更濃郁的煙霧再次騰起,莊杉常抽的這款雪茄有一種特殊的辛辣感和烘烤香,聞起來有點微微發苦的味道。

莊清河的面容在煙霧後神色不明,過了一會兒,他起身打開屋後方向的窗。

房子後面是一片靜謐的樹林,中間有一個湖,湖邊種滿了落羽杉。此時烏雲滿天,整個林子也顯出一種黑郁繁茂的濃蔭,只有沿著湖邊種的幾簇白色山茶花發著雪光。

空氣潮濕、濃郁,天色陰沉,有風雨欲來之勢。

莊清河看著那些花,說:“母親種的山茶花,開得真好。”

莊杉夾著雪茄,頭也不擡地說:“她很愛那些花。”

“看天氣預報,今天晚上會有大雨,這些花沒事吧?”

莊杉掀起眼皮,看著他:“你倒是操心上這些花了,沒事的,她每到刮風下雨的時候,都會親自去把這些花蓋上。“

莊清河還是站在窗邊,背對著莊杉望著那片湖,突然說:“屋後面的這個湖好像變得小了些,我記得小時候比現在大得多。”

話題跳轉,莊杉忍不住擡頭看著他的背影。

屋子裏安靜了好幾秒後,莊杉才開口:“湖還是那個湖,沒什麽變化。不過你小時候太小,所以才覺得湖大。”

“嗯,我那時候太小。”莊清河喃喃自語般:“所以看什麽都覺得大,現在再看,才發現原來也沒什麽。”

莊杉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說:“我記得你小時候有一次差點在湖裏溺水,還是陶管家聽到了,叫人把你救上來的。”

莊清河轉頭看著他:“要不是陶管家,我可能那天就死了。”隔著煙霧,他笑得意有所指:“幸好他聽見了。”

雪松木燃後的余味混合煙草的辛辣,一場心照不宣的密謀就此完成。

金玉枝在晚飯前從外面回來,她看到莊清河後臉立刻掉了下來,冷哼一聲回了房間。一直到吃飯都沒出來,陶管家去請,很快就摸著鼻子出來了。

莊清河是一個很能忽略尷尬的人,完全不受影響地跟莊海洋說話,給他夾菜。

吃完飯,莊清河被莊海洋拉到客廳去看他的樹蛙。他還告訴莊清河自己會給蟋蟀清理糞便,並且演示給他看。

沒多久, 大雨如期而至,雨點砸向玻璃,聲勢鏗鏘,如戰鼓連綿。

莊清河看著窗外,說:“這雨太大,我今晚就不走了。”

莊杉轉頭吩咐陶管家:“去收拾個房間出來。”

陶管家應了一聲準備去安排,被莊清河制止:“我跟海洋睡就行了。”

又過了一會兒,莊杉的一個手下走進來到莊杉身邊附耳說了句什麽,莊杉擺擺手打發他去了。

那人出去後,莊杉視線轉向客廳的鋼琴,那架鋼琴還是他和金玉枝結婚時就有的。

金玉枝年輕的時候性格明艷張揚,有段時間很得他的歡心,兩人也和睦過一段時間。

後來是因為什麽慢慢到了這一步呢?

莊杉想了一會兒就放棄了,太久了,記不清了。

他只是看著那架鋼琴,對莊清河說:“你來彈首曲子吧。”

莊杉今天似乎突然有了雅興,甚至還叫來陶管家,把全家上下所有人都聚集過來一起欣賞。莊杉還專程問了陶管家是不是人都齊了,確定一個人都沒落下,連莊海洋的那只樹蛙都被他抱著出席了,儼然是要開一個家庭小型音樂會的架勢。

莊清河在教會學習的時候是學過幾年鋼琴的,彈得還不錯,他起身走過去。鋼琴擺得靠窗,此時窗戶洞開,狂風裹挾著暴雨灌窗而入。傭人想上前關窗,被莊清河制止。

“《克羅地亞狂想曲》要配著暴風雨的聲音才好聽。”

雨水潲得厲害,價值不菲的古董鋼琴都被雨水打濕了,莊清河的頭發和衣服也沾了雨。可他卻視若無睹,整個人陶醉在《克羅地亞狂想曲》中,狂野下的悲傷被他演繹到極致。

莊清河音準很好,耳朵尖,聽覺也比常人靈敏許多。

狂烈的琴聲和風雨聲中,似乎夾雜了微弱的求救聲 ,從屋後大雨中的湖裏傳來。

莊清河屏退了那一絲雜音,繼續沉浸在狂暴的音樂中。

琴鍵起伏如雨夜大海的浪潮,無休無止。

多年來想說的話,隱忍的淚,此時化作狂烈的音符,從滾燙的手指下流淌出,纏著雨夜的狂風,翻卷進黑暗中的瓢潑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