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回程的路上,熾陽西斜懸掛。
沈聿白始終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秦楨的背後,她推門而入回身視線對上不過刹那,門扉合上,掩去了她的身影。
他站在原地許久,都沒有上前。
熾熱烈陽洋洋灑灑傾灑而下,明艷的光影都掩不住縈繞於欣長身影左右的落寞,鶴一和逸烽兩人跟在身後,對視須臾又側開眸,適才秦楨的聲音不大不小,恰好可以讓他們都能聽見。
直至西斜熾陽緩和幾分,靜佇多時的身影方才動了下。
他轉身的刹那,緊閉多時的門扉悄然推開。
女子戴著薄紗幃帽擡步踏過門檻,傍晚的斜陽縷縷,吹拂而來的清風將她的幃帽吹散,露出嘴角噙著點點笑意的容顏,笑靨如花。
沈聿白眸光緊了下。
欲要開口之時秦楨的視線掠過,停留不過須臾就挪開,就好似他只是一個陌生人,而後踏著夕陽余暉往另一個方向走去,思緒中閃過午間時她所言的話語,沈聿白下意識跟上的步伐滯了下。
不過下一瞬,另一道身影映入他的眼眸中。
秦楨回到院中就瞧見放在圓桌上的信箋,僅用一塊石子壓在上邊,也不怕風將信箋吹走,走近才看清是葉煦的字跡,邀她傍晚時分在皖廷軒相見。
一時間,淺淺記憶劃破繁雜思緒透出。
她想起那晚曾聽到的對話,沉吟許久方才決定前往赴約。
聞夕去回了葉煦的話,而她也在院中小憩半會兒才出門。
沒曾想出門就遇到仍然佇立外頭的沈聿白,他像是在那兒站了許久不曾離去,她眸光閃了幾分,全然無視他的身影抄另一條徑路離去,不過沒走幾步就遇到了葉煦。
葉煦看著她,視線掠過身後那道淡漠不語的臉龐,收回眸笑了下,“我還以為你不會答應出來。”
“怎麽會。”秦楨笑了下,跟他一左一右的離去,“我不是什麽因噎廢食的人。”
葉煦把玩著手中的扳指,擡眼。
昨夜他回去想了很久,深夜將將入睡時思緒一閃,忽而意識到秦楨所居院落和外院徑路距離不甚遠,若是在院中,也是能夠稍稍聽聞到外頭徑路的聊天聲。
那時葉煦便知,秦楨是聽到了他和沈聿白的對話。
是以送來的信箋上,他也提到了這件事。
以秦楨的性子而言,若是她不知情就不會答應這場邀約,而她今日出門了,也恰好就證實了他的猜測。
皖廷軒並不遠,與秦楨的院子也就隔了幾百步的距離。
這兒算不上京中多麽熱鬧的場所,但也勝在靜謐,是個足以談天的好去處。
皖廷軒的小廝已經等候多時,瞧見葉煦和秦楨的身影後微微躬身,推開了緊閉的門扇,待他們踏入後正要跟著進去,余光瞥見不疾不徐跟來的另一道身影,愣了下。
“葉——”
聽到小廝欲言又止的語氣,葉煦疑惑地側過眸,看了他一眼。
小廝看了眼陡然消失的身影,搖了搖頭:“可能是小的看岔眼了,以為還有人。”
葉煦聞言,輕嗯了聲。
目光中的笑意散了幾分,滑過小廝望去的那個方向,抿了抿唇。
皖廷軒門扇合上。
微風拂過,偌大樹梢後揚起一道墨黑衣角。
門扇的吱啞聲淡去時,沈聿白方才走出,目光緊縮著門扉,就連門匾之上的‘皖廷軒’都顯得甚是刺眼。
他看了須臾,跟著的鶴一道:“大人,印越求見。”
沈聿白眉宇蹙了下,飄蕩的神思微微回落,道:“宣。”
印越是暗衛首領,也是這次前往徽州探查葉煦之事的人。
他這些年多是替沈聿白盯著京中那群狼子野心的老臣們,甚少再離開京城,收到委派之時他還以為是京中又要生事,沒想到僅僅是一商人,最初也當作是次外出休息的時機。
誰知越往裏查,心中愈發警覺。
“徽州百姓對葉家是贊不絕口,就連不過五歲的孩童也都對葉家有不錯的印象,樂善好施且尤為大方,雖說葉家是從商的,但是徽州的絕大多數百姓對葉家都是很敬重的,葉家的每一位皆是低調行事。”
沈聿白掃了眼冊子中的字眼,其中保留了不少徽州百姓對葉家的評價。
本朝律例商人後輩皆不能入仕,不論本家在當地名聲多麽和善,都無法作為子女踏上仕途的由頭,也正是如此,絕大多數的商人之府不會過多的在乎名聲一事。
徽州的其他富商也是如此,只有葉家除外。
就是這份例外讓印越心生了警惕。
“通過暗查得知,葉家和鏢行梁家的關系甚是親密,葉家長女與梁家長子聯姻,兩家的關系被緊緊地捆在一處,這些年葉家的玉石多是由梁家鏢行護送入京,不論風雨阻礙還是漫天飄雪,皆會按照約定時間送入京中,一刻都不會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