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穿過雅苑長廊,恰巧遇見尋覓而來的沈希橋,她身邊帶著侍女和小廝,不知是要做什麽去。

許是看出秦楨眸中的疑惑,快步靠近的她微微勾起手心,道:“適才恰好碰到同窗好友,她就在明月閣,我閑著也是無事可做,就去那邊和她一道。”

她言語中帶著不容拒絕之意,說完後也徑直地帶著人離去,秦楨回眸掠了眼跟著她的丫鬟們,暗中還有影衛守著,左右也不離開院子,也就由著沈希橋去了。

這下只留下她和寧笙兩人在廂房中。

寧笙甚少接觸玉石,是以對李掌櫃命人送來的玉石興致濃厚,時不時地拾起上下打量。

坐在對面的秦楨小口小口地抿著茶水,想起適才在院中遇到的兩位男子,精致的眉眼悠悠蹙起,眸前閃過踏過小徑而來的男子,他神色中一閃而過的探究令她困惑。

好似是透過她想要看穿什麽那般。

不熱烈,也不融洽。

秦楨心知那位賭石的公子不是懂石之人,可隨他而來的那位男子是懂石的,甚至是玩石的。

他別在腰側的玉墜子是京中深有名氣的匠人鐘濛所制,不論是玉石成色抑或是玉墜子微小不可見的雲紋皆是上品,但倘若不是懂行的人,也僅僅只會識得玉墜子是上品,不會認出墜子是鐘濛之作。

秦楨知道這枚墜子,是曾在兩三載前長公主承辦的盛筵中展出。

思緒飄蕩間,余光瞥就門扇縫隙中不疾不徐走過的兩道身影,她下意識地擡手合攏門扉,斂回眸色時,恰好撞上寧笙若有所思的神色,她眉梢上揚一寸,“院中還有其他的玉石,你若想看可以再叫掌櫃的送來。”

“這些就夠了。”寧笙垂下眼眸掠了眼桌案上艷麗多彩的琉璃,“我原先還在困惑,表嫂為何那麽喜歡玉石,今日來瞧見這塊琉璃也甚是喜歡。”

聽到她的稱呼,秦楨倒入茶水的動作稍顯頓了下,眼眸掀起睨了她一眼。

這還是寧笙入京後第一次稱呼她為表嫂,不似平日般喚楨姐姐。

秦楨將稍帶甜味的花茶挪到她的跟前,“琉璃色彩耀眼奪目,我初次見時也被它所吸引。”

琉璃難得,璙園這塊琉璃還是前些日子新得的玩意兒,不對外售賣。

寧笙嬌俏的神情帶著光,新奇地觀摩匣中的琉璃。

只是眼眸時不時地揚起睨來,唇梢囁嚅了下,秦楨看出她似乎有話想要說,也沒有出聲催促,只是靜靜地等著她再開口。

大概過了一盞茶的時間,她才擡起眸來。

小姑娘的眼眸中閃過困惑,不解,甚至略過些許嬌俏,澄亮的眼眸脆生生地望著她。

茶水滴落掌心,秦楨取出帕子擦拭過手心水漬,擡眸與她相視,“是有話想要和我說?”

寧笙含糊地‘嗯’了聲,雙手捧著茶盞摩挲,思忖著該如何開口。

靜默良久,她才道:“前些日子祖母和我說,要在京中為我尋郎君,也給我遞來了幾位公子的名帖,我初來京中不曾聽聞他們的名號,小橋也不常居家,思來想去只能來尋表嫂你打聽打聽。”

言語間,比起嬌羞,更多地是尷尬。

想來也是第一次同外人提起相看的事情,青澀之余而又大膽,恰似夏季含苞待放的池荷。

她們之間的相處甚少,秦楨不知寧笙是何時起不再將心落於沈聿白身上,好像上次瞧見她滿眸都是沈聿白時不過是個把月前的事情,思慮片刻,道:“我對京中世家公子不甚了解,你可有他們的名帖?”

寧笙搖搖頭,“今日沒有帶出門。”

秦楨了然地頷了頷首,又問:“可記得名字?”

寧笙還是搖頭。

別說是名字,就連名帖她都只是匆匆看過幾眼。

她心中門清,她的婚事重要的不是自己的想法,而是男子是何許人也,往後是否能夠護住漂泊動蕩的寧家。

秦楨看出她神情中的迷茫。

沉默少頃,開門見山地問道:“不想入宣暉園了嗎?”

話音還未落下時,寧笙的纖細脖頸已然晃起,眸中也閃過些許婉拒之意,欲言又止地看著秦楨,不知該如何和她道出理由。

想起那日在譚府沈聿白所言,年歲尚小仍舊期許著一生一世一雙人的她久久地被震撼在原地。

一個人可以無情,但是不能無心。

生在寧家,寧笙心知一生一世一雙人不過是話本子中才有的佳話,但她在家多年,不論如何父兄叔伯們皆會維護正室,就算是再離譜的事情,也是關起門來再爭執。

可沈聿白並沒有。

寧笙不知彼時的秦楨是何心情,可當下的她是憤怒的。

是以後來得知沈夫人有意為她尋其他夫婿時,她並沒有拒絕,而是從容接受。

秦楨見她久久未語,也沒想刨根問底,道:“這些年我也甚少出府,有所耳聞的男子並不多,但若是你有想了解的也可以尋我,我讓聞夕替你打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