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年樂看了眼旁邊腸胃不好的兩只文鳥, 快速收回目光。

自古師徒反目的理由,大都是為了利益。

年樂自然也聽說過,外界廣泛流傳的王翡丹和蕭子宣老死不相往來的緣由。

當年王翡丹在圈內正當紅, 一副工筆花鳥在港城拍賣會上, 以七百八十萬成交,平了之前當代畫作的拍賣記錄, 更是使得之前一直不溫不火的工筆畫市場都開始上升。

慶賀宴上, 王翡丹在會場向眾人介紹自己的得意門生,蕭子宣也在這場宴會上遇到自己的伯樂,一周後就讓成為經紀人的伯樂在媒體前宣布, 自己要離開老師, 自立門戶。

在這之後, 不到半個月時間,另一副工筆畫拍賣價格打破王翡丹創造的記錄,以八百三十五萬的價格創造新高, 而這幅畫的作者,正是叛出師門的蕭子宣。

一時間各種營銷號齊齊為蕭子宣造勢,將他鼓吹的天花亂墜, 時不時還要拉王翡丹這個師父出來,將兩人的作品對比拉踩,各種評論更是不堪入目。

王翡丹察覺出其中有問題, 想找蕭子宣談談, 結果親自上門,苦苦等了整整一天, 最後還被蕭子宣的經紀人以忙為借口給打發回來。

這件事第二天就上了小道新聞, 搭配王翡丹在外焦急等待的配圖,傳出王翡丹畫作成交率降低, 拉下面子來請教徒弟的荒唐言論,王翡丹氣的不輕,但蕭子宣卻從未出面解釋過。

自此之後,師徒兩人的關系算是決裂,即便如此,蕭子宣那邊宣傳還總要拉上王翡丹做噱頭,就像之前以“傳承”為主題的展會,說是傳承,實則是什麽對比行徑,懂行的人心中都門清。

“還請您諒解,今天拿這幅畫來,並不是有意冒犯您。”年樂聲音輕緩,直直看向王翡丹。

“我在三年前第一次見蕭子宣,當時臨近您生日,他夜裏偷偷畫這幅畫,就是想在您生日時送到您手中。”

王翡丹眉頭一皺,三年前正是蕭子宣剛開始爆紅的時候,他都不願意出來見自己一面,還說什麽在夜裏偷偷畫這幅畫?

“他用了一個多月完成這幅作品,結果卻在您生日前一天,被他經紀人發現這幅畫。”年樂神色微動。

“按照蕭子宣簽的合約,自合約生效那天起,他筆下每一幅畫都不屬於他,但他想留下這幅,所以與經紀人起了沖突。”

年樂伸手,向王翡丹示意畫中紅色花叢間一點暗紅。

那點暗紅太過不起眼,更像是花瓣一點陰影,王翡丹低頭仔細甄別許久,甚至拿來放大鏡,看清暗紅色的邊緣後,眉頭一動。

邊緣沒有畫筆勾勒的痕跡,比起花瓣陰影,更像是飛濺而來的一點……血跡。

“不知道您有沒有發現,蕭子宣已經很久沒有公開露面過,每次需要出面時,都由他經紀人代替,而他的畫,也一直是交給拍賣行代理。”

王翡丹盯著那一點血跡,再聽這些話,頓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直直看向年樂。

年樂拿出手機,從私密相冊裏調出一張有些模糊的照片,遞給王翡丹。

王翡丹穩住心神,發覺這照片角度奇怪,似乎像是偷拍,照片裏形容枯槁的男人戴著氧氣面罩躺在病床上,即便已經很久沒見,王翡丹也一眼認出,這就是他曾經的徒弟。

“您可能已經很久沒看過蕭子宣現在的作品。”

年樂輕點照片左滑,“我可以準確告訴您,這幅‘鶴發銀絲映日月,丹心熱血沃新花’,是他昏迷前最後一幅作品,之後三年來的畫,都是出自代筆之手。”

王翡丹愣了愣,片刻後直搖頭。

“不可能的,如果他真出了事,他家人怎麽會一點動靜都沒有,我記得他雖然是單親家庭,但他母親很關心他。”

“他母親三年前已經離世。”年樂頓了頓,“當年他母親病重,他和經紀人簽了那份不合理的合約,換來他母親的手術費,以及後續的護理費用,但很遺憾,手術沒有成功。”

王翡丹閉眼,試著回憶當時的蛛絲馬跡。

時間已經隔的太久,但王翡丹確實記起,那段時間蕭子宣變得很少笑,電話也多起來,有好幾次面對自己欲言又止,但最後卻什麽都沒說。

“蕭子宣對我說過,他當時也想過找您借錢,按您的性格,一定會借給他,但手術只是第一步,以後的費用是個無底洞,他沒有辦法一次次朝您伸手,更沒法保證能將這麽大一筆錢還清。”年樂直視眼前人。

“那……他的畫……”王翡丹眉頭緊蹙。

“您了解工筆畫的市場,也最了解蕭子宣的水平。”年樂認真開口詢問,“您真覺得他的畫,能賣到那個價格?”

王翡丹看著年樂安靜下來。

在蕭子宣“爆紅”前,他也賣出去過幾副畫,八百塊錢一平尺,還需要賣力的講解推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