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第2/5頁)

他也不得不記起,即使在作為裴氏總裁接受采訪、祝賀寧陽初奪冠時,他這股火並沒消,甚至愈燒愈烈。

溫絮白憑什麽,居然敢說……嚇到他了?

他是因為這個偽君子的險惡用心暴怒,溫絮白在說些什麽鬼話?

溫絮白在自以為是地揣測些什麽?以為他被這事嚇到了——以為他真在乎這個惺惺作態的人,在乎溫絮白想不想活著、想活多久?

裴陌再在這個破場館待不下去。

他快步向外走,胸口不住起伏,牙關緊咬,煩躁得恨不得揉爛口袋裏的煙。

“裴先生!”教練一路追上來,終於在離開場館、到停車場時,才攔住裴陌,“我的話還沒說完。”

裴陌重重摔上車門,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到底想怎麽樣?!”

這個居心叵測的教練,是收了對家公司的好處,還是腦子真出了問題,狂妄到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他?

教練卻並不敬畏他——既然裴氏不打算再培養遊泳運動員了,就和遊泳教練這行八竿子再打不著。

他們這個團隊都是這樣,這個團隊之所以一直能運轉,最主要的原因,自然是因為寧陽初的確是個相當有前途、相當珍貴的選手。

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溫絮白。

合格的團隊負責人並不難找,就算被裴氏開除,換一家投資方,再找一個職業經理人也一樣。

……但最知根知底、合作最默契的那一個,已經被裴陌毀了。

裴陌先毀了溫絮白,又要毀掉寧陽初,教練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必要給他面子:“我只想提醒您,請別告訴小寧這件事。”

寧陽初不適合知道……原來那個在他心裏,一直相當神秘、運籌帷幄、只言片語定乾坤的負責人大神,是溫絮白。

只是“半夜給溫絮白打了電話,讓溫絮白沒能休息”的愧疚感,已經折磨得這個年輕人死去活來,甚至無法再正常比賽。

如果讓寧陽初知道,那些相當周密、相當細致,讓他得以心無旁騖比賽的方案計劃,都出自那位生著病的溫先生……寧陽初會崩潰的。

整個團隊傾力培養出的選手,哪怕真從此廢了、遊不了泳、比不了賽了,他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寧陽初就這麽被裴陌毀掉。

“有時候,隱瞞雖然不好,卻有必要。”教練說,“有些時候必須選擇……”

教練是在盡己所能勸說裴陌,說到這裏,卻發覺裴陌的臉色變得古怪。

裴陌的視線陰郁,臉色沉得風雨欲來,卻松開了手,把他扔在一邊:“你們這麽以為?”

教練踉蹌兩步站穩,皺緊眉。

“自以為是的蠢東西。”裴陌聲音很冷,嗓子有種詭異的啞,“你以為能瞞多久?幾個月?幾年?”

團隊裏有這麽多人,每個人都知道溫絮白的身份,溫絮白活著的時候還好,現在溫絮白已經死了。

任何人都可能出於任何目的,把這件事說出去,等到時候,寧陽初不還是一樣要知道。

被隱瞞的人,只會感到痛苦、憤恨、強烈憎惡,被愚弄和欺騙的羞辱會毀掉一切。

這些人簡直和溫絮白蠢得如出一轍。

如果溫絮白當初不想著隱瞞,一上來就告訴他婚約的事,他就根本不會和這個幫兇相處。

哪怕裴家施壓,逼著他們做所謂的“青梅竹馬”,裴陌也不會理睬溫絮白,不會管溫絮白的死活……不會在多年後,因為溫絮白的一句話,就在公共場合失控暴怒。

如果真是這樣,溫絮白反倒不用受他報復、受他折磨,或許病情就不會惡化得這麽快。

或許……溫絮白就不會死。

裴陌的瞳孔收縮,他無法分辨這種想法伴隨的情緒,只知道泛著寒氣的冰錐抵在顱頂,一下一下地鑿。

他腦子裏的神經抽痛,身體卻反而麻木,像是知覺和活動能力分開,隔出一道分水嶺。

“再說,寧陽初為什麽不該知道這些?”裴陌的語氣冷淡,拉開車門,“他走到這一步,路是溫絮白鋪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又很離奇地,忽然能順利說出這個名字。

裴陌坐在駕駛室裏,終於有機會抽煙,他抽得很兇,一支煙幾口就抽到了頭。

裴陌碾滅煙頭,有些漠然地想……或許是因為這句話裏,溫絮白和他無關。

和他無關,他沒有插手這件事,甚至在此之前,都並不知曉這件事。

作為負責人的溫絮白,算不上是他的什麽人。

——溫絮白只不過是受裴氏外包,來負責一支運動員團隊,陰差陽錯,受照顧的是寧陽初。

原來溫絮白也有工資賺,也不盡然只能依靠他活著。

看來給溫煦鈞的那份賬單要考慮這部分。

至於寧陽初……

裴陌盯著那個煙頭,正在想怎麽安置寧陽初,忽然聽見車窗外,教練相當錯愕的喊聲:“小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