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時間(第2/3頁)
男人沒有立刻回答他的話,而是看了他數秒之後,才淡聲開口:“下個月是你母親的忌日,哪怕你不想待在平江,也等那天結束之後再離開。”
最後的希望也徹底崩塌。
周宴禮不斷後退,他雙目無神地搖頭:“你也是騙子,你們都是騙子,你們聯合起來一起騙我!”
他又跑了。
助理想要追過去,被周晉為伸手攔下。
男人從容地點了一根煙:“讓他去吧。”
助理欲言又止:“可少爺現在這樣……”
他只說:“派個人跟著。”
“是。”
周晉為抽了口煙,煙霧繚繞中,他看著遠處那個莽撞離去的身影。
跌跌撞撞,踉踉蹌蹌。
好像隨時都會摔倒一樣。
有些事情,只有讓他親眼看到,才會認清現實。
他從不教他什麽事情該做,什麽事情不該做。因為知道他的性子。
只有等他親自去做了,才會明白,該不該做。
——
周宴禮渾渾噩噩地坐上了去平江的大巴車,他知道,江會會一直在那裏等著他。
她前幾天還說過,她新學了幾道菜,下次做給他吃。
她雖然不管做什麽都很慢,走路也慢,說話也慢。但她承諾過的,就一定會做到。
所以他相信,相信她會將那幾道菜做給他吃。
也相信她會好好活著。因為她答應過他。
她答應過他的。
周宴禮低下頭,狠狠地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淚。不能哭,要是被她看到,又該笑話他了。
乘務員過來,關心地詢問他需不需要什麽幫助。從上車前就看他不太對勁,擔心是哪裏不舒服。
他搖頭:“沒事。”
剛擦幹的眼睛,很快又蒙上一層霧氣。
他死死咬著嘴唇,在心裏埋怨這破車,他媽的連個暖氣都不開。
裏面冷到都起霧了。
他低下頭,手指用力地掐進掌心,都流血了,可霧氣還是越來越大。
最後凝結成水珠,一滴一滴,滴落在他的褲腿上。
周宴禮就這麽一路忍著,坐了八個小時的車。
車輛停在站台,他一下車就按照記憶中的路線飛奔回家。
可沿途的建築都變得好陌生。
圖書館沒了,平江一中沒了,她打工的超市也沒了。
唯一多出來的,是家裏後院的那座墓碑。
江會會的名字刻在上面。經過多少年的歲月洗禮,竟然泛起了陳舊的顏色。
周宴禮站在那裏,一直站著。
他像是失去了活動能力的機器人,身上的所有關節都開始生銹。
怎麽可能接受呢。
怎麽可能。
明明今天還有說有笑的人,突然就變成了一座冰冷的墓碑。
它矗立在那裏,面對他的慟哭也無動於衷。
不是的,它肯定不是江會會。
江會會看到他難過,不會這麽冷漠的。
她會過來,會溫柔地問他怎麽了,會抱著他安慰,也會為了能讓他高興起來,答應他提的一切無理要求。
“騙我的對吧。”他低下頭,喃喃自語。眼淚像下雨一樣,瘋狂地滴落進腳下的草坪。
他已經哭了一整天了,眼睛早就腫了。
一定是在騙他,她肯定躲在這裏的哪個角落,等他哭夠了,然後突然出現,笑著告訴他,剛才是逗他的。
肯定是這樣,肯定是這樣!!
所以周宴禮將家裏的每一個角落都翻遍了,每一個,每一個。
但是沒有,都沒有。
她能躲到哪裏去,她的所有聰明智商都放在了學習上,其他地方遲鈍地像頭牛。
肯定是周晉為將她藏起來了,他在怪自己總是和他對著來。
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
這裏沒有,他就去其他地方找。
他去了姥姥家。熟悉的樓棟,被他爸買下之後一直維持著原狀。
在附近飛速發展蓋起一座座高樓時,這棟陳舊的房子顯得格格不入。
周宴禮看樓下上鎖的超市,玻璃門內,可以清楚地看見東西已經搬空了。只剩下一排排孤零零的貨架。
明明昨天,這裏還擺滿了商品,玲瑯滿目。那些貨物還是他一件件親手碼上去的。
當時江會會拿著貨物單在旁邊記錄。
偶爾他會抽空取笑她,這貨架這麽高,要是他不在,她是不是還得搭梯子?
她紅著臉小聲辯解:“哪有這麽誇張,我踮踮腳還是……可以夠得到的。”
周宴禮的腳步逐漸放慢。這裏是他最後的希望了。
他突然生起了一種退縮的情緒。好像只要將這扇門推開,他全部的希望都會化為泡影。
如果讓它一直關著,是不是就能說明,這個希望它一直存在?
他猶豫地站在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