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牧引風盯著這種病症的注解,看了很久很多遍。
他曾經的那個生物學上的父親也患有這種病症,當時牧引風第一次看到這種病症,根本不明白這其中的看似溫和,實則真正的“厲害”之處。
這種病症需要持續不斷的救贖成就感來維持內心的滿足,一旦伴侶或者身邊的人沒有辦法給予這種感覺,他們就會尋找下一個目標,並且毫不猶豫絕不回頭。
而這種症狀在白騎士綜合症裏甚至算是比較輕微的。
真正嚴重的那一種是患者先去救贖對方,在對方得到了救贖,患者失去了救贖的成就感後,就會設法將對方毀掉,再重新進行救贖。
而被“救贖”的人,不斷生活在擁有希望和希望毀滅的深淵地獄裏面。
不過很少有白騎士會發展成重症,被牧元蔓囚禁的那個男人,到最後甚至發展成抑郁自殺,也沒有真的想要摧毀誰。
他最終摧毀的是他自己。
牧引風靠在辦公椅上久久沉默著,面前這一張薄薄的紙,其實根本就不需要再去用筆跡鑒定來輔助確認。
自己的妻子確實不是慕方懿,而是……霍玉蘭。
她的一系列行為,包括救助之後再也不會看一眼的那一只小白狗。
都在昭示著她的真實身份。
而她從沒有模仿過“慕方懿”的任何行為,她一直都在直白且直接地展示著自己的一切。
牧引風在記憶之中從頭到尾搜索了一遍,竟然絲毫找不出她的欺騙,哪怕一點點。
而牧引風看著資料上面那個青澀的,完完全全屬於“霍玉蘭”的面孔,又確定了一件事情——這不是一場冒名頂替。
他從來都沒有讓“慕方懿”離開過自己的視線,那段時間正是牧引風發病最嚴重的時候,他險些不小心把對方囚禁致死,根本沒有冒名頂替的可能。
她是在一夜之間發生了轉變。
如果不是冒名頂替的話,那就只能是另一種最荒謬,最不符合科學的事實——借屍還魂。
霍玉蘭死了。
又重新在慕方懿的身體之中復活。
牧引風並不打算把這個結果告訴任何人,因為除了他之外,就只有顧樟因為自己的妹妹去世,受到的刺激過大,有一些這方面的懷疑。
除此之外連牧元蔓都覺得是冒名頂替。
牧引風甚至還要制造出一個“冒名頂替”,慕方懿挾款潛逃國外的假象來。
他當天晚上準時回家,當天晚上……沒有吃藥。
牧引風想得非常簡單,既然對方需要持續不斷的“救贖感”,那他就可以永遠不吃藥。
永遠給她這樣的救贖感就行了。
牧引風根本就不在乎他的妻子不是“慕方懿”,因為按照他動心和喜歡的時間線來看,他愛上的人原本就是霍玉蘭。
但是他依舊拜托了海慶他們,要他們去設法查出霍玉蘭這個人的更加詳細的生平。
與此同時,他也準備抽出一些時間,見一見那天被他送到警察局後,現在個個啞了火各自散去的……被霍玉蘭拋棄的前男友們。
但是牧引風因為被白騎士綜合症的刺激,加之當天晚上沒有吃藥,毫無意外地發病了。
他原本就因為曾經的那個男人的死心裏無論如何也過不去,他“見死不救”的自愧和自責,深深地埋在他的骨血之中,會在他失去理智的時候化為惡鬼,將他吞噬撕扯。
他每一次都會歇斯底裏地推開所有試圖靠近他的“惡鬼”。
然後又不出意外地,他不小心失手推倒了他的妻子。
她的額頭撞在了沙發的茶幾上,並沒有破,卻有一聲巨大的悶響。
但是她卻毫無遲疑地又朝著牧引風撲過來,緊緊抱住了他,搶奪掉他手裏的茶杯碎片,生怕他傷到自己。
“沒事的,沒事了……”霍玉蘭心疼地抱著牧引風說,“我在呢,小風……”
霍玉蘭圈著牧引風的雙臂,用柔軟的聲線在他的耳邊安撫著。
等到牧引風發作的勁頭過去,輪椅跌倒在地,兩個人也坐在沙發旁邊,緊緊地抱著彼此。
“沒事了……那些事情本來就不能怪你。”
霍玉蘭一直在輕聲地安慰牧引風,雖然並不是很了解牧引風到底是因為什麽才會持續看到幻影,卻堅信事情絕對不能怪她的小玫瑰。
他這麽善良,這麽溫柔,在壓迫和強行的塑造中長大,也沒有真的扭曲變態,他無論做了什麽,肯定都是迫不得已的。
他一直無法掙脫的自責和噩夢,就是最強有力的佐證。
霍玉蘭真的心疼不已,心疼得不斷在親吻著牧引風的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