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商敘叫來的家庭醫生, 為商錦繡處理了傷口。
和家人再次團聚的商錦繡,在交談中幾度哽咽。
夜已深了,顧芳汀擔心商錦繡太過傷心, 會胡思亂想, 忙讓商敘帶她上二樓休息。
商錦繡原以為是二樓的客房, 卻沒想到,商敘將她引到了她原先的臥室。
她是父母的第一個孩子,那時也是唯一一個孩子,總愛黏著父母, 所以索性與他們住在同一層。
但將近三十年過去, 商錦繡從來沒有想到,她的房間竟然還被父母保留著。
“東西都沒動。”商敘向她解釋道, “爸媽偶爾會進來坐坐, 平時也有專人負責打掃。”
又看商錦繡正望著床, 商敘繼續道:“床上是新換的, 那天壽宴你來了, 爸媽回家後很高興, 說要預備著, 等你回家就能直接住下。”
商錦繡越聽越難受, 背過身去:“我以為他們生了你, 就真的不要我不愛我了……”
“姐。”商敘平靜地望著她, “這世上,沒人能代替你在他們心裏的位置, 我也不能。”
在父母眼中, 他們同樣重要, 且無可替代。
“安心住下吧。”商敘溫聲道,“後面要處理的事情還有很多, 我們一家人一起,商量著來。”
商錦繡的心裏原本只剩下一片灰暗。真正感受到親人的關心後,她才重新燃起對未來的希望。
她朝著商敘點了點頭,然後又催他們夫妻倆早點休息。
溫舒白和商敘一起往外走,臨到門口時,溫舒白卻停住了。
“商敘,今晚我想陪姐姐一起睡。”溫舒白突然問道,“行嗎?”
她默默望了商錦繡一眼,似乎是有點擔心。
商敘明白過來,知道她心思細膩,想必更能體察商錦繡現在的心情,也就答應了。
但單論他自己,又舍不得溫舒白,於是在原地徘徊,久久不去。
溫舒白看出他的留戀,也跟著心軟,終於還是走到他面前,踮起腳尖,啄吻著他的唇角:“晚安。”
她送他晚安吻,以此告別。
商敘幾乎不得不走了,但轉身離開時,頗有些一步三回頭的架勢。
溫舒白關好了門,才鉆進被窩,躺在商錦繡身旁。
商錦繡看他們小兩口被迫分房睡,不禁淡笑了下,問她道:“小敘一看就黏你得緊,你來陪我做什麽?”
“我擔心您今晚一個人睡,會害怕。”溫舒白老老實實回答。
商錦繡無奈:“我都要五十的人了,有什麽可怕的?”
她說得篤定,仿佛真的沒有這回事。
可溫舒白不信,反問她道:“錦繡姨,您真的不怕嗎?”
從前關系最好時,溫舒白喜歡喊她“錦繡姨”。
她今晚沒跟著商敘喊“姐姐”,重新喚了“錦繡姨”,倒是讓商錦繡想起許多往事。
“我知道您心裏不會好受的。陳國昌那麽對您,您一定又傷心又生氣。”她的語氣柔和中帶著心疼。
自然也是會有恐懼的。
男女之間體力的懸殊如此之大。
溫舒白與商敘一起趕到現場時,商錦繡正被陳國昌鉗制住,幾乎沒有反抗的余地。
更不提在此之前,商錦繡就已經挨了打。
商錦繡卻嘆了口氣,對她說著心裏話:“舒白,比起害怕,我更覺得失望,還有迷茫。”
“我確實識人不清,可我從前也見過他好的時候。他意氣風發,充滿對學術的熱忱,說他的理想是做一根在材料領域默默燃燒的蠟燭,一輩子教書育人,做個有意義的人。”
“可就在我不知道的角落,他一點一點爛掉了,只剩下原先的一張皮。”
商錦繡沉默了很久,才又道:“眼下,我是對他再不抱任何希望了。可彥遲那邊,我又該怎麽辦呢?”
在她發出舉報信的那一刻,就注定她會與陳國昌決裂,親手撕下陳國昌偽善的遮羞布。
可陳彥遲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
她沒這個決心。
“也不怕你看不起,彥遲當年保研,確實是走了捷徑,由陳國昌做主,幫他買了專利,還買通了他們歷史系的一個教授從中運作。”
溫舒白不算太意外,道:“這些遲早都會被查出來,能不能勸他自己主動向校方說明呢?”
商錦繡只是苦笑。
溫舒白說到底還是太天真,覺得陳彥遲會念及“坦白從寬”,以此爭取“寬大處理”。
可是以她對陳彥遲的了解,他只會心存僥幸,覺得火不一定就能燒到他身上。從這個角度,他寧願咬死都不說一個字。
“彥遲優柔寡斷,想法又多,恐怕不會這麽容易說服他。”商錦繡道,“我會試著勸他,可他對學校的前途執念太深,只怕不會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