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5章
南城大學材料科學與工程學院院長陳國昌, 長期以來,利用職務之便,多次對材院女學生進行猥/褻、性/侵犯。
事發後, 更以學術指導為名義, 利用導師職權, 脅迫女學生與其保持不正當男女關系。並威脅稱如不滿足其要求,就不讓對方畢業。
多年以來,受害女生人數至少已達七人,不排除還有因害怕被報復而未發聲者。
望校方給予足夠重視, 嚴查陳國昌相關違紀違法行為, 並嚴肅處分陳國昌。
——K同學(一個希望象牙塔不再肮臟的學生)
信很短,打印的字很大, 但依然只占了半頁紙的篇幅。
可陳彥遲看完時, 頭上已經冒了汗。
在這件事面前, 前幾日他看到的父親出軌的事, 已經算是小巫見大巫。
可多年來, 他和母親商錦繡竟然對此毫不知情。
哪怕他留校了, 成了南城大學教職工的一員, 也不曾聽人提起這件事。
會是誣告嗎?如果是誣告, 那人連信都送不到紀委手裏, 誣告的意義何在?又冒了多大的風險?
而如果是真的……
陳彥遲心亂如麻。
出於下意識的動作, 陳彥遲用手機將那頁信紙的內容拍下。
回過頭去,他看著魚缸裏的那幾條金魚, 金紅色的尾巴如綢緞般在水中蕩漾開來, 魚身上的紅, 像血一樣刺目。
他想起父親先前說過,金魚的性格其實並不是全都很溫和。
它們會喜歡互相追逐, 打架。體型大的一方,甚至會主動吃掉小的另一方。至於被吃的原因,有些是體弱得病,有些則是無理由的。
支配金魚的,不是想不想吃掉對方,而是能不能吃掉對方。
父親喜歡金魚,稱其為弱肉強食的典範。
而父親更喜歡權力與金錢,在家人面前從不遮掩。
有了權力與金錢的父親,就是那魚缸裏最強大的金魚。
陳彥遲低頭看著那封信,聽到辦公室外響起父親陳國昌與同事的交談聲。
他慌忙將信紙塞進信封,又將信封放到原位。
做完這一切後,陳彥遲往後退了好幾步,擡起頭時,則正好與陳國昌的眼神相對。
“彥遲,你來找我?”陳國昌問道。
“對……”陳彥遲站得離他很遠,連辦公桌也不敢靠近。
卻見陳國昌自己從那些材料底下拿出那封舉報信,又塞進碎紙機,隨手就把信給碎了,動作很迅速。
“朋友寄的信。”陳國昌散漫道,“現在什麽年代了,還以為像詩裏那樣嗎?什麽‘從前車馬很慢,書信很遠,一生只夠愛一人’[1]?”
他用著調笑似的語氣,卻足夠讓陳彥遲心驚。
這樣大的事,陳國昌看上去並不害怕。不過這也難怪,陳國昌根本不知道他偷偷看過了信的內容。
陳彥遲不敢隨意接話,只能把原本要跟陳國昌匯報的隆昌新材的事先說了。
陳國昌點了點頭,淡聲道:“從前你的那些爛事我就不說了,以後無論是在公司,還是在學校,都安分點。”
他是看在陳彥遲與嫣然分手的份上,“法外開恩”。
陳彥遲表面恭敬地答應著,認真表了態。
心裏卻道,比起您的事,我的事還能算爛嗎?也不知道到底是誰不安分。
他心裏藏著事,終究恍惚。陳國昌大概心裏多少也有點心虛,和他沒說幾句話,就催他回公司。
陳彥遲離開材院,卻沒有立刻回隆昌新材,而是坐在車裏,查詢南城大學近期要情。
他輸入“陳國昌”“性/騷擾”等詞,然後一無所獲,只看到幾個近幾年的新聞,全是報道陳國昌學術成就的正面文章。
照片裏,陳國昌長著一張標準的國字臉,仿佛一身正氣,剛直不阿。
在南城大學這些年,陳國昌是沒有任何汙點的人。
陳彥遲打開相冊,看著那封舉報信,久久沉默。
陳國昌是在作惡,他明白。
但他不是什麽能夠大義滅親的人,也不願讓學校紀委介入,連帶著查出其他的事。
從他保研的那一刻起,或者從他出生的那一刻起,他早就與父親陳國昌綁定了。
陳國昌不倒,他才能走得更好。
想到這裏,陳彥遲連這張照片都不想保存了,直接點了刪除。
幾乎在他刪除照片的同一秒,陳彥遲聽到了車窗外的敲擊聲。
他側過頭去,看到竟然是黃堅。
帶著不耐煩與心虛,陳彥遲降下了車窗:“你有事?”
“沒什麽事,我剛好也要出校,沒車怪麻煩的,能蹭下你的車嗎?陳大少爺?”
黃堅還是像前幾天那樣,稱呼他“少爺”,但待他的態度緩和許多,甚至稱得上是友好。
陳彥遲不太意外,在歷史學院裏,就沒人敢得罪他。哪怕黃堅因為嫉妒,跟他吵過幾句,可還不是要在他面前服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