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悠亭(第3/5頁)

“靠,我們教練有點毒。瓜瓜到現在都沒拿到歐冠……”學生們在後面豎著耳朵聽,下意識吐槽,說完又覺得自己亂插嘴,往後退了退。

何教授看著學生們,微微笑道:“你們教練說他喜歡小羅,還給我安利。他說‘看小羅踢球,就像能看到巴西的陽光,渾身舒坦,什麽病都好了’。”

“我們教練賣安利的句子真就十年不變。”秦敖說。

“但足球還是很有趣的。我之前的大半輩子,一直很忙,突然生病閑下來,就覺得自己人生除了看病,剩下的全是虛無。蔣雷就是那種,雖然會尬聊,但很熱情的人,他一直不停給我講足球、說球隊八卦、還給我找足球帥哥看。”何教授溫柔地笑了起來,“他最喜歡說自己有支球隊,整天眉飛色舞講,他的球隊有多麽多麽厲害。”

“我們一般厲害。”文成業說。

“就是已經踢進青超聯賽的半決賽了。”秦敖有點害羞地撓了撓頭。

看著又害羞又想獻寶的學生們,何教授說:“我知道。”

“您怎麽知道的?”秦敖很摸不著頭腦,“您已經球迷到連青超聯賽都看了?”

“因為那天在你們蔣教練墓前的人,是我。”何教授說。

仍是永川大學湖泊邊,這是向陽的一側。水生植物搖曳,春風吹了滿身。

王法看向身旁的瘦弱女士,她兩鬢斑白,目光柔和。裏面藏著太多太多的痛苦,但終究是柔和的。

“讓林晚星去帶宏景八中足球隊的人?”

“是我。”

王法呆立原地。

是啊,嚴茗遠在英國,怎麽可能清楚林晚星要回宏景,並建議蔣旬讓林晚星帶學生?嚴茗用了一個很大的概念,只為了掩藏其中很小的細節。除非何教授自己站出來,否則嚴茗絕不可能說出她的名字。

說完,何悠亭繼續向前。

“為什麽?”看著何教授瘦弱的背影,王法打了個激靈,快走幾步追了上去。

“你想問什麽為什麽?”何教授反問。

王法心頭劇震:“那時候、那時候林晚星應該被傳和舒庸教授有染,學校裏都是風言風語吧?”

那你為什麽要那麽做。

“是,舒庸的遺書,他死前給晚星的短信,還有向梓寫的郵件,什麽論文證據,我都知道。”何教授實在太瘦了,比岸邊的蒲葦更柔弱。

“那您為什麽還要讓林晚星去帶學生?”

何教授伸出纖細的手腕,從她交領薄襖的口袋裏,掏出一本小冊子,交到王法手中。

那是本手工紀念冊,有八頁紙,因為貼了照片,所以稍稍有些厚。

翻開第一頁,映入眼簾就是林晚星熟悉的字體。

TO 美麗善良的何教授:

聽說您是個很了不起的胸外科醫生,和您在一起過婦女節很開心!

我整理了一些照片給您留作紀念~

希望我們有機會還可以一起出去玩!

林晚星那時還有很多很多少女心。簿冊中不僅貼了何教授的照片,林晚星還畫了手工畫,裝飾了很多五顏六色的貼紙。與學生們曾收到的那些花花綠綠的東西,有微妙的相似感。

前面是照片,倒數第二頁,貼著林晚星與何教授的自拍合照。

湖邊的風吹過,紙頁唰唰作響。

王法看到了最後一頁的一首小詩。

Life

If I can stop one heart from breaking,

I shall not live in vain;

If I can ease one life the aching,

Or cool one pain,

Or help one fainting robin

Unto his nest again,

I shall not live in vain.

清俊的筆觸,動人的詩句,一模一樣的英文流花體。

何悠亭在河岸邊的長椅坐下。

王法捧著簿冊,久久無言。

“晚星給我留這首詩,因為我是個醫生。”趁著柔軟的湖風,何悠亭緩緩開口,“舒庸死了之後,她曾經跪在我們家門口,說自己從沒做過那些事,哭著求我相信她。但是那天,我沒有開門。”

王法默默在何教授身旁坐下。

“後來我收拾家裏的時候,看到這個小本子,當時的第一想法是要把它燒了。可當我把它翻開來,不知道為什麽就哭了。”何悠亭看著的湖面,她的鬢發被風吹亂,眼角皺紋隱現,“我問自己,她喊我‘美麗善良的何教授’,可我真的善良了嗎?”

“與您無關。”王法打斷她,“舒庸死前布置了太多,證據充足,換我站在您的位置上,絕不可能相信林晚星一面之詞。”

“是啊,因為如果我相信晚星,那我就得承認一個可怕的事實,我的丈夫不是被別的女人勾走了魂,他只是從來沒有愛過我。對那時候我的我來說,這太難了。”

“或許曾經愛過,但人是會變的。”

何悠亭搖了搖頭:“我在醫院一直很忙,很少顧及家裏,但我自認為我和舒庸的感情是融洽的,我了解他。可突然之間,我不僅婚姻失敗,還要承認其實我連自己結發三十多年的丈夫是人是鬼都看不清,我真的做不到。而且如果是這樣,我又怎麽就能看清一個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