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第2/3頁)
沈明酥回頭,看著淩墨塵,“國師,咱們去看紫藤吧,紫藤比荷花好看。”
淩墨塵手中藥勺一頓。
沈明酥繼續遊說,“你瞧,紫藤花多好啊,枝葉碧綠,花瓣淡雅清麗,一身傲氣淩然,又不懼酷暑暴雨,默默守在這,為人遮陰乘涼,還能供人觀賞,多無私的花。”
她也是臨時一通瞎編亂造,也不知道有沒有說到點子上,虧欠的總得還,“橋市南邊有好大一片紫藤林,要不明日咱們去看罷,我等國師下朝。”
回過頭等他答復,卻冷不防地撞進了一雙眸子裏,那瞳仁如濃墨一般深邃,像是一道漩渦,隨時都能把人卷進去。
沈明酥一愣,不知道哪句話說錯了,“國師不喜歡啊?”
淩墨塵眸子裏的迷霧一瞬斂去,恢復如常,轉過頭,輕嗤道:“失信的人,話不可信。”
沈明酥:......
既說了出來,便不能再度失信,“明日國師準我出宮,我休沐,不見不散。”
淩墨塵一笑。
兩日了,她是該去找穩婆了。
—
今日封重彥又來了東宮,繼續為趙佐淩講學。
趙佐淩有些心不在焉,幾度神遊,目光偷偷往邊上一位宮女臉上使著眼色。
那宮女倒是機靈,借著添置茶水上前,瞟了一眼他跟前的宣紙,隨後退下,悄悄地走了出去。
趙佐淩松了一口氣,目光重新落在書頁上。
“世目楊朗,沉審經斷......”封重彥似是並沒有察覺,慢慢地踱步到他跟前,忽然停下,同他伸手道:“拿出來。”
趙佐淩心頭一跳,想要去護,封重彥卻抓住他胳膊,往上一擡,從他的書本下抽出了一張宣紙。
趙佐淩臉色一變,“先生,我......”
封重彥將宣紙輕輕一抖,便看清了上面一排蒼勁的字跡,儼然是他趙佐淩的筆跡。
——“送兩筐櫻桃到仙丹閣交給丹十。”
封重彥眉頭微擰,回頭意味不明地看向他。
趙佐淩當場被抓,臉色慢慢地紅了起來,從位置上起身,立在也不敢吭聲。
他誰也不怕,甚至連太子偶爾他也能說幾句玩笑話,不知為何,竟對封重彥有一種壓迫性的敬畏。
本以為又要遭一頓罰了,過了一陣,封重彥卻輕輕地把那張宣紙放回到了他案前,低聲道:“認真聽。”
趙佐淩一臉意外,愣了愣,“多謝先生。”
封重彥坐回了位置上,“收好心思,別胡思亂想。”
趙佐淩羞愧地點了頭。
這幾日他是有些心神不寧。那日在荷花池邊,他幾乎一眼就認了出來,仙丹閣的丹十就是十錦,因這世上也只有他才會在袖子裏隨時揣著雞蛋,沉甸甸地托在袖筒內,格外明顯。
他知道他還在恨著自己,可他不知道該如何去補償。
他讓姚永查了,說是淩國師請了天命,算出了下一個仙童的生辰八字,照著生辰八字,從市井尋進宮來的。
沒想到他們還能有這樣的緣分。
知道他人在宮裏,不再過著風餐露宿的日子,他很替他開心。想去問問他在宮中的日子過得如何,可那日他對他說的那些話還在耳邊久久不消,怕自己再惹他厭惡,只能偷偷讓人給他送一些日常所用。
一個時辰後,那宮女回來了,封重彥還在,沒再講學,只陪著趙佐淩誦書。
見她要進來添茶,趙佐淩忙同其使眼色,宮女了然,往後退了兩步,正要轉身,封重彥忽然叫住她,“麻煩添些茶。”
宮女腳步一頓,又走了回來,垂頭跪坐在他身前,一手提著茶壺,一手壓著金黃色的蓋兒,緩緩往裏倒。
封重彥聽著潺潺的水聲,目光輕瞟向她的手,寬袖擋住的手腕內側,隱隱有一道淺淺的疤痕。
封重彥神色平靜,伸手端起茶杯,似是不經意的一問:“你叫什麽名字。”
阿月俯身回復:“奴婢名叫阿月。”
封重彥沒說話,沒讓她離開,也沒繼續往下問。
阿月俯身垂目,脊背越繃越緊,捏著茶壺的指腹已經泛了白。
半晌後,才聽封重彥道:“起來吧,下回不能再縱容殿下,講學時,更不能擾他清凈。”
聲音溫和,只是勸告,並非責罰之意。
“是。”阿月起身,退了出去,一直到殿外,繃住的脊梁才慢慢地松懈下來,不覺背後已是一片冷汗。
她的臉是淩墨塵給她做的易|容,沈明酥都沒能認出來,更何況是封重彥。
是她太緊張了。
—
阿月出去不久,封重彥便起身,終於解放了趙佐淩,“今日時辰差不多了,殿下歇息片刻,晚膳後再練幾篇字。”
趙佐淩腰都坐痛了,起身相送,“先生慢走。”
封重彥出宮後,衛常風也出來了,將查來的情況稟報道:“顧玄之,順景八年入職太醫院,乃順景帝的禦用太醫之一,大火前兩月,也就是順景帝死訊傳回宮中之後,再也沒有出過診,據說得了一場天花,被關在了太醫院一處廢棄的倒座房內,沒人敢靠近,直到那場大火,再也出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