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第2/4頁)

周大人已經不敢去看封重彥的臉了。

禦史台自兩年前歸了尚書省督察監控,他那不爭氣的兒子,想要在封重彥跟前討功,擅自揣摩他的心思不說,自作主張地混入了內侍,打聽那不該打聽的,當場被人抓住,眼下便成了省主的把柄。

“省主......”周大人回頭招呼。

封重彥沒看他,走向淩墨塵,掀袍坐上了他對面的蒲團,笑道:“今日有幸能與國師品酒,倒不枉走這一趟。”轉頭看向把頭埋在胸前的周觀道,“周大人,有什麽好酒都拿出來吧。”

從封家出來後,阿音一直纏著沈明酥,還帶她去看了自己的‘小桃花。’

小桃花是一只小貓,因身上有粉色的斑點,取名為小桃花。

吃完飯後,兩人在院子裏逗了一下午小桃花,二爺和二夫人也沒去打擾,黃昏時二爺才找到她,“既然你在京城,咱們也就不走了,封家雖是名門大戶,能給你一輩子的榮華富貴,但你身後也不能沒有親人,有我和你嬸子陪著,將來有什麽事,想說個心裏話了,回頭時也有人在。”

這門婚約的懸殊,他們自己心裏有數,今日她這般回來,沈二爺沒直接過問原因,但知道她多半是受了委屈。

沈明酥沒瞞著,“封家的婚事我已經退了。”

沈二爺一愣,沉默片刻後,嘆了一聲道:“退了也好。”困在那深宅子裏,不如出來自由自在。

沈明酥又道:“二叔不能呆在京城。”

沈家兩房,大房學的是醫人,二房學的是醫獸。

十七年前新帝登基,朝中臣子包括太醫都換了一批,沈壑巖便是被貶的那一批太醫,回到幽州後以替百姓會診為生。

二房沈南兆學的是獸醫,年輕時便居無定所,四海為家,原本就居無定所。

何況如今她已同封家退了親,沈家的人更不合適留在京城,她也一樣,“我想去一趟青州。”

沈二爺皺眉,“你怎麽還不......”

“我要親眼看到月搖。”

“她已經不在了,青州戰亂,那等地方不是你該去的,你真想好了要退婚,咱們可以去其他地方,金州,齊州都可以。”

“二叔也相信父親和母親的死乃前朝人所為?”沈明酥突然問。

見沈二爺的神色僵住,沈明酥平靜地道:“我去哪兒都一樣,但不能同二叔一起,阿音她還小......”

沈家老祖宗的安排早就有了先見之明,她慶幸二叔一房學的是獸醫。

“要走一起,你父母不在,我便是你的長輩,豈有丟下你不管的道理。”不容她再說,沈二爺態度堅決,“你父母的案子,封重彥沒必要隱瞞,證據確鑿,對方也招了,真相便是如此,阿錦,該放下了。”說完起身,“我去讓你嬸子收拾房間,今日好好睡上一覺,旁的事有二叔在,不要多想。”

天邊最後一點晚霞退去,陳舊的屋子內慢慢地蒙了一層黑紗。

不久後,迷沱燈火混入夜色,又漸漸地成了余暉,雖朦朧,但什麽都看得見。

就像那夜,母親死死地攥住她的手,眼裏的不甘和恨意交織,她看得清楚,她以為母親認錯了人,卻聽她道:“你記住了,就算真到了那一步,你也要先護住你妹妹......”

“蘇鶯!”

“我怎麽了!沈家十幾條命還不夠嗎,我只想要阿搖活著。”

衣袖突然被人拽了一下,沈明酥轉過頭。

一顆小腦袋從她身後冒了出來,小心翼翼地看著她道:“娘親說,姐姐是想妹妹了,姐姐別哭,阿音也是姐姐的妹妹。”

細嫩的小手勾了過來,套在她的手指上,柔柔軟軟直擊心房,“姐姐,我帶你去看花燈。”

......

“阿姐你看,這燈好不好。”

“阿姐,不是要去集市嗎,你到底說話算不算數.....”

“好啊。”沈明酥答。

聽阿音纏著沈明酥要去鬧市,嬸子也跟著一道。

阿音一邊手牽一個,小姑娘才四五歲,一路蹦蹦跳跳,許是覺得沈明酥好看,時不時仰頭偷看一眼。

細細打量,阿音倒是真和阿搖有些像,反倒是自己的樣貌,與她們不太一樣。

嬸子說三日前他們便來了京城,怕貿然上門,惹人無端猜測,誤以為他們是來尋官謀財,那日見到她也是意外之喜,“你二叔讓阿音把玉佩給你,是為想單獨見你一面,沒想到會嚇著你。”

嬸子心疼地問她:“你這一年到底是怎麽過的?”

怎麽過的......

經歷了三個月的逃亡,她杯弓蛇影了。

“聽你二叔的吧,往後你就跟著我們,雖說日子清苦些,但同阿貓阿狗打交道,比人簡單。”

各樣繁燈照著熱熱鬧鬧的夜,夜風撲面,濕漉漉的氣息撲在臉上,又涼又暖,很久沒有如此真實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