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十章 忘憂糕(第3/23頁)

就好像他是這世上最美味之物,除了他之外,剩下的一切都不值得一提。

“嘖。”她搖搖頭:”雖然是些背信棄義的家夥,但任人驅使到這個地步,未免也太過分了些!”

她望著他,專注而溫柔,眼光明媚,猶如藏著十裏春光。

她將手中的一對兒長刀彼此交錯,緩緩拉開,刀身上燃起了熊熊的金焰,轉眼間形成一個巨大的燃燒的十字,懸在蓮心塔頂。

“那群白眼狼?”朱成碧滿不在乎:”明明是你救了他們,他們卻得寸進尺,恩將仇報。我不明白,你還要記得他們做什麽?這忘憂糕,本來就是拿來消除憂愁用的。服了它,你便從此高枕無憂,世上的一切煩心事,都不用再掛念了。”

“破!”

常青猛地捂住了額頭——他被白澤附身後,發生了什麽?

簡短的一聲呼喝,十字形狀的火焰旋轉著飛了出去,直接射向了笛聲傳來之處。

像是有烈火在腦中燒過,而他透過烈火看到了新的景象:被閃電刷得雪白的天空之下矗立著的佛塔,塔身的飛檐上遊動著的蛇尾,還有洶湧的,卷曲的雪白頭發,鋪天蓋地,遮蓋了整個視野。

遠處傳來了火焰爆炸的聲響。

“為何要讓我忘記淩虛谷的妖獸們?你還讓我忘記了什麽?”

那細若遊絲的笛聲頓時停止了,換成了一個男子帶笑的嗓音,悠悠地唱著清平調:“琴奏龍門之綠桐,玉壺美酒清若空。催弦拂柱與君飲……”

“那忘憂果是少有的奇珍。”朱成碧喃喃:”我第一眼看到,便知道總有一日能派上用場。”

那歌聲如此清越美好,就該是在繁花深處舉行的宴會上唱起。就該是,酒已經飲過了三巡,每個人都已經微醺,美貌的舞姬甩著長袖翩然起舞,而心愛的姑娘就在身旁——就該是在那樣的時候,他朝她走過來,手中的玉杯盛滿清澈的美酒,曾經唱起的歌。

“原來如此。”一旁的鼠王點了點頭。他之前都跪坐在朱成碧身邊,此刻也站起身來。”你給美人服了忘憂糕。難怪你會收下谷主的忘憂果,原來是早有打算——”

饕餮將軍一點一點地攥緊了手中的刀,終究還是按耐不住,朝歌聲傳來之處撲了過去。

“是嗎?那這匣子裏的白色忘憂糕去了何處?這總關我的事情了吧?”

這是淩虛谷的妖獸圍攻蓮心塔的第七個晚上。

常青只覺得兩耳之間嗡的一聲,不由得將手中的水晶匣子越捏越緊。這家夥從來都是這樣,什麽都不肯告訴他,自作主張地安排好一切,然後肆無忌憚的一意孤行!連消除他的記憶這麽大的事情,都能做得出來!

之前一直守著蓮心塔,寸步不離的那只饕餮,終於第一次擅離職守。

他原本準備好的質問,終究還是抵不過對她的關心。可她只是冷淡地應道:“不關你的事。”

“段、清、棠!”

“究竟出了什麽事?你這又是何時受的傷?”

饕餮將軍咬牙切齒喊。

“不是芙蓉香。”他喃喃。是另一種,專門用於麻醉和鎮痛用的香。但他此刻忽然想不起來它的名字了。這幾日來,朱成碧的袖間都是這種新的香味,他只道她是興致一起,想要改換風格。卻根本沒有想過,那是為了能忍住傷痛,在他面前裝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名為冰牙的長刀劃破了夜空,熊熊火焰燃成一道長虹,朝那個漫不驚心的歌者頭頂,猛地迎頭劈下

常青沒有立刻回答。他正盯著旁邊饕餮形狀的香爐。那香爐有一雙祖母綠的眼睛,也正在回望他。

然而無論是刀勢還是火焰,到了唱歌的男子身前,都像是遭遇了一道無形的屏障,紛紛朝兩側散開了,讓他悠哉地唱完了下一句:“……看朱成碧顏始紅。”

“你來做什麽?”她問。

金焰包繞之中,他玉樹臨風,神采飛揚,甚至還朝她挑逗性地眨了眨眼睛。

這麽一遲疑,饕餮將軍立刻收攏了衣袖,將胸口藏了起來,就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別來無恙啊,阿碧?”

他叫這場面嚇了一跳,滿心的憤懣和疑惑也跟著一起跳了跳。

這是,瓊華夢所能起作用的第七個,也是最後一個夜晚。

也因此,他從未想過她竟然受了傷,披散了長發,胸口上纏繞著層層白布,竟是前所未有的脆弱。

若那突然出現的古怪道人說的都是真的,它們必須在第一縷陽光照耀到蓮心塔之前,進入塔中,奪得佛珠。

她是如此強悍,如此美麗蓬勃,叫人轉移不開眼睛。

否則,一切都將結束。

他更習慣於她梳著雙髻,眉間點著朵桃花,赤著雙腳,靠在榻上打呵欠的樣子。那時,嬌俏的少女猶如一只慵懶的貓咪,簡直能給人造成”誰都可以上去順兩把毛”的假象。饕餮將軍則是另外一回事情。幾乎每次見她出現,無夏城都處於危難當中,面容姣好的女將軍總是一臉冷峻,金眼灼灼,頭頂的紅纓猶如燃燒著的明亮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