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三章 楊枝露(第3/11頁)

許如卿聽到這裏,反應過來:“這個我聽過,是許仙跟白娘子的故事嘛!白蛇變成美人,還給許仙生了個兒子呢!”

“我家掌櫃的說了,這甜品新研制出來,還未曾取名,兩位嘗過之後如有靈感,不妨說給她。”穿翠綠褙子的婢女脆生生地道,又擺上了茶,“這茶是贈送的。”

“小傻子,本大爺今晚高興,給你講個故事吧。”他懶洋洋地朝石頭上一躺,“從前有一只修煉千年的白蛇,某一回失了法力,危機時刻被個過路的小牧童給救了……”

小碟的形狀是只端坐的白兔,碟內灑滿晶亮的柚子粒,浸泡在橙黃色的液體當中。許如卿嘗了一口,果真是苦澀異常,卻奇妙地,會在喉嚨深處引起一絲回甘。第二口再吃下去,苦味卻淡了,倒是甘甜一分比一分誘人。

聽了他的話,大白的臉先是一紅,接著又漸漸地白了,好一陣才恢復成原來嘻皮笑臉的樣子。

許如卿不解道:“真奇怪,明明這麽苦,為何我總還是想要再吃一口?”他去捧了一旁的茶喝了,還想再發表些評論,身體卻搖晃起來,咚地一聲趴在了桌上……又來!!!他心中狂喊,卻只是四肢發熱,動彈不得。旁邊的門簾一掀,跳出個十三四歲,梳著雙髻的小姑娘。

“看,像不像兔子耳朵?”他指著那兩處飛起來的手絹邊角道,“日後我若再有傷心事,便跟你這只大兔子說。”

“還真是只有半杯青梅的量?青梅也會醉?青梅也算酒?”她手中持著把團扇,像是覺得好玩似的用扇柄戳著許如卿的臉,語氣跟大白一模一樣。一個緊跟在她身後的年輕公子道:“你自己不也是一樣,有什麽資格說別人?”

這個夜裏,大白的語調一直陰沉,到了此刻,才有點兒恢復成平日裏調笑的樣子。許如卿沒有回答,他還在仔仔細細地裹著大白的傷處,最後打了個笨拙的蝴蝶結。

“我就不會睡。”

“傻子,這可是你娘給你的。日後你再有傷心事,可要跟誰去說?”

“是是是,你只會現原形噴火炸掉半個天香樓而已。”

“……你倒是熟練。”大白看他一眼,“你那幾個哥哥的教導?”許如卿不作聲,抖散了那只手絹疊成的兔子,小心地裹到大白手上。大白的手要往回縮,被他按住了。

許如卿認得後來這位,是在天香樓當賬房的常青公子,這麽說,眼前這小姑娘,便是朱成碧?許如卿趴在桌上,看起來已經沉沉睡去。他們像是不知道他能聽見一般,自顧自地說著話。大白一拍手:“忽然想起我還在西湖湖底那陣,有一回朱掌櫃的喝醉了,啃掉了半截斷橋。這筆維修費用,常公子準備啥時候結清?”

許家傻子緊咬著嘴唇,將箭頭輕巧地轉了個方向,一點點取了出來,接著從懷裏摸出瓶藥粉來,全都倒在那傷口上。那血起初還洶湧,接觸到藥粉後,便慢慢地止了。

“呃——”一提到錢,常青立刻一臉嚴肅,“好不容易哄得小許公子肯帶你出來,咱們還是說正事要緊。過了今夜,月亮的方位發生變化,這畫可就是白畫了。”

大白已然虛弱,甚至連掙開他的力氣都沒有。

他從懷裏拿出來幅畫,展示給大白。大白伸了只手,懸在那畫面上方。

池水凍得他直發抖。大白不是蛇嗎?蛇不是最怕冷的嗎?他之前從來不知道,待在冰冷的池塘中,是如此難受。

許如卿從未見過大白如此專注,忽然間惶恐不已:大白看來跟他們早就相識,連這次出來品嘗甜品也早有預謀,他們故意用青梅酒放倒了自己,究竟是想要做什麽?這畫中又有什麽玄機?聯想到大白的盜賊身份,徐如卿更加著急了。他想要喊出聲來,可喉嚨嘶啞,真正發出的,不過是一絲呢喃而已:“大……白……”

望著一股一股的墨血湧出來,他只覺得那箭頭是紮在自己身上,痛得無法言語,於是壓下疑問趟進了池水,一步一步地朝著大白靠近。

大白渾身一顫,收回了那只手。他又跟朱常二人不知說了些什麽,朱成碧立刻皺起了眉頭。

那箭頭是寒冰凝聚而成,似有倒鉤,在他傷口中攪動,卻無法被順利拔出。許如卿心頭一頓,要知道能凝冰成箭者,整個無夏城中只有一人——巡獵司的魯鷹魯教頭。大白,你究竟做了什麽?

大白說完,便朝許如卿走來,拽了他的胳膊,往自己的肩上一放。許如卿昏昏沉沉,又聽得常青在身後說:“白兄要想清楚了,許業臻的胃口越來越大,先是要閑晴壺,接著又是啼鳥劍,一次比一次兇險,完全不給你休養恢復的機會。我跟掌櫃的都在疑心,他背後是白澤指使,若果真如此,你這次回去,只怕是兇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