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八章 軟著陸(下)(第3/5頁)

這老狐狸到底在想什麽,誰也不敢輕易判斷。

韓琦只是在反對王安石新政這事上面,與保守派的主張像似,但不代表韓琦符合保守派的理念,說到底,兩派都不希望韓琦重返朝堂。

那邊齊濟也從大名府回來,並且遞交了一份完整報告後,檢察院在審查過後,就再度發表通告,依舊維持原有判定,拒絕針對此事進行起訴,無論是程頤,還是程昉,除非有新得證據,否則的話,這就是檢察院的最終決定。

革新派和保守派對此都有些不滿,但也都有些躊躇,但是台諫兩院真是毫不猶豫地彈劾檢察院徇私枉法,濫用職權。

到底這一山不容二虎,禦史台和諫院都已經將檢察院視作競爭對手。

這回趙頊倒是非常積極,在收到彈劾檢察院的奏章後,就立刻在垂拱殿召開會議,商議此事,並且是特地召張斐入殿,針對這個決定做出解釋。

關這方面,還得張斐親自來解釋,許遵可能在對方的質疑下,也會跑偏得,其實他們的司法觀念不是這一時半會就能改過來的。

當然,韓琦和富弼也都有出席,一人一把椅子,坐在左右兩邊。

這一上來,禦史蔣之奇便揪著張斐發難,指責檢察院罔顧事實,那麽多百姓因此變得無家可歸,甚至於累死在河道上,一條條人命,檢察院竟然說沒有證據,這簡直就是在睜著眼說瞎話。

“啟稟陛下,蔣禦史說得非常對。”

張斐站了出來,“根據我們檢察院最終調查結果來看,首先,程副使所作所為,是沒有任何問題的,因為程副使只是給予水兵三天修整的機會,在軍營補充衣糧,最終還是讓他們繼續回河道服役,同時程都監自己都對此也是贊賞的。”

趙頊稍稍點頭。

程頤是絕對沒有錯的。

張斐又繼續道:“相比起來,有關程都監的問題就比較復雜,光在開浚二股河和修建漳河的河防工事上,至少至少是有三千余戶百姓,蒙受極大的損失。同時,征召廂兵、勞役達到三十萬之多,根據河轉運司的賬目倆看,初步估計,這直接導致大名府的稅入降低了四成左右。”

趙頊問道:“既然如此,為何你們檢察院仍舊決定不起訴任何人?”

張斐道:“原因就在於,不管是開浚二股河,還是修建漳河,全都是朝廷的決策,程都監只是提供建議和執行政令的官員。

根據許多水利官供詞來看,無論是修建漳河,還是開浚二股河,是必然需要征召勞役和破壞一些百姓的良田,而在朝廷下達的政令中,也給予其權力,但並沒有約束程都監征召多少勞役,也並沒有約束程都監可以征用多少良田。

同時,在《宋刑統》中並沒有針對重要河防工事,給出一個具體的判定。”

蔣之奇問道:“我聽說張檢控非常擅於利用判例,來完善律法,為何這回檢察院並沒有考慮通過判例來完善制度?”

張斐兀自笑著點點頭道:“蔣禦史言之有理,我們檢察院也充分考慮過這一點。但是我們最終認為,這個判例,會嚴重傷害國家、君主和百姓的利益。

因為根據我們所查,程都監在這短短幾年間,是不辭辛苦治理了河北各條河流,包括清淤、擴建堤壩等非常有益於河道建設的工事。

當然,在很多方面,他的命令確實值得商榷,也給很多百姓帶去了苦難,但他都是在履行自己的職責。

如果司法將此事整合成一個判例,並且判定程都監有罪的話,這將會導致一個非常惡劣的現象。

就是官員們都會變得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因為一個這麽大得工程,是肯定會出各種問題的,就好比打仗一定會死人,如果司法認定這是有罪的話,換而言之,就可以提前判定每個治水大臣都是有罪的。”

蔣之奇道:“你這純屬欲蓋彌彰,這有心和無意,很難區分嗎?”

張斐問道:“那蔣禦史認為程都監是有心挖掘百姓墳墓,還是無意的?挖了百姓墳墓,他能夠得到什麽嗎?”

蔣之奇道:“但你不能視而不見,你應該賠償百姓。”

張斐道:“說到這賠償,我們也是認真審查過的,首先,關於征用和賠償,都屬地方官府負責,其次,地方官府也沒說不對百姓進行賠償,同時律法也沒有規定,賠償多少,又是否有期限。”

禦史彭思言笑道:“這話聽著都像似在狡辯。”

“此非狡辯。”

張斐搖搖頭,“司法也不容狡辯,事實就是朝廷在這方面的規定,是非常模糊的,而司法不能光以對錯來判定,而應該是成文規範來判定。”

趙頊問道:“那依張檢控之意,朝廷又該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