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第2/3頁)

薛無赦偏回臉,挑眉看著月楚臨。

“月公子,你沒看出來麽?她這會兒不想見你,與你認不認錯無關。一直在這兒耗著,反惹她生厭。”他垂下手,哭喪杖化作一把漆黑重劍,“這會兒有更要緊的事,只好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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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昭從薛秉舟那兒拿著了陰陽簿,又依他所說馭使出契靈,再往陰陽筆中注去靈力。

靈力碰著陰陽筆的瞬間,她忽覺一陣失重。

這感覺並不陌生——當時與元闕洲的元魂定契時,她陷入過一模一樣的境地中。

眼前倏然一黑。

再能看清東西時,周身已換作一片遙無邊際的白。

她踩著的“冰面”下,朵朵睡蓮緩緩遊著,數量較之上回多了不少。

半空一道黑氣莽撞地竄來撞去,天邊雲際間隱見一條遊龍。

她環視一周,隨後提筆,又嘗試著將花靈引入筆中。

漸有淡色氣息從地面纏繞而上,但剛挨著陰陽筆的筆尖,就燒出滾熱燙意。

直燙得她險些丟了筆。

她立即驅散了靈息,隨後又嘗試了十多回。

但無論是哪種契靈,只要挨著那筆尖,都會將整支筆燒得分外灼燙。

那筆燙得碰都碰不得,更別說是寫字了。

她極有耐心,反復嘗試著各種法子——將不同的契靈攏在一塊兒,或是不拿那陰陽筆,而是借由契靈驅動。

但嘗試再多,結果也都一樣。

那根筆根本沒法用,且靈力注入越多,筆身就燒得越發灼燙。

就這樣足足試了小半鐘頭,她索性往地上盤腿一坐,再聚攏了所有契靈,朝筆中注去。

同先前的百多回一樣,筆一旦挨著靈力,就跟燒開的水般燙得握不住。

但她並沒收回靈力,而是緊攥著那根筆,開始強行在陰陽簿上刻下名姓。

寫下第一劃時,她的手就已被燒得血肉模糊。她狠下心不看那手,僅全神貫注地盯著簿子上的字。只偶爾往掌心送去靈力,試圖治療傷口。

不過傷口愈合遠遠慢於陰陽筆燒灼的速度,寫完第一個字,她便完全張不開手了,掌心幾乎要粘附在那筆上。

先前寫下的“奚”字,竟也在緩慢消失。

汗珠子一滴一滴往下砸,眼前視線也變得模糊許多。她卻渾不在意,咬著牙迫使自己加快了速度。

待寫完名姓,第一個字已消失一半。她便又強忍著劇痛,填補起筆畫。

直到最後,兩個字幾乎都由血寫成,才終於切切實實地烙在了陰陽簿上,再不消失。

奚昭微張開嘴,抿著了一點血味。她散開契靈,筆卻還被迫握在手中,松開不得。

太陽穴突突直跳,渾身衣袍已被汗浸得透濕,眼前也俱是模糊熱汗。

她用左手胡亂擦去眼前覆著的薄汗,一眨不眨地盯著那簿子上的名姓。

正是在陰陽簿上刻下名字的瞬間,她忽有了種異於平常的感受——

若說之前她僅是與契靈刻下了契印,那現下好似遊離在這白茫茫中的契靈,便與她親近許多,甚而到了密不可分的地步。

就像它們終於完全接納了她的存在般。

右手還疼得厲害,而哪怕沒有她的驅使,“冰面”下的睡蓮也接連浮現而出,主動幫她治愈起傷口。

平復了小半刻,她伸手拿起陰陽簿,一合。

又是一陣失重感。

奚昭恍惚眨了兩下眼,模糊視線中映出道熟悉面孔。

“如何?”薛秉舟半蹲半跪在她身前,幫她拭去額上薄汗。

奚昭下意識看向右手。

沒有燙傷,只感覺到微弱的痛意。

她將簿子和筆一齊塞入他懷裏:“我也瞧不出,你看看?”

薛秉舟接過陰陽簿,翻開。

簿子上明晃晃兩個大字,原本鮮紅的字跡變得深黑,力透紙背。

指腹壓在那字上,仿能感受到灼熱燙意。

他僅掃了眼,便擡眸直直看向她。

奚昭被他盯得發怵:“怎麽了?別不是哪裏出了問題。”

她可不想再寫一回了。

薛秉舟搖頭,又將她半擁入懷裏,手掌輕壓在她的脊骨上。

“再不會有二回。”他道,“現下便帶你回去,自不食言。”

“薛秉舟,還要抱多久?”

薛無赦的聲音忽落在頭頂。

他大喇喇蹲在兩人身邊,臉上帶笑。

“我就說麽,那月楚臨好好兒使著劍怎麽就暈了,原是被你給酸暈的。”

薛秉舟一聲不吭地松開了奚昭,又拉她起來。

也是這會兒,奚昭才看見月楚臨。

他蜷躺在血窪中,沾滿血的手裏松握著一柄劍,另一條胳膊因著快要斷開,以格外扭曲的姿勢壓在身下。

“小寨主,別看了,他死不了。怕被父王揪著,我翻過好幾回生死簿。”薛無赦說著,用哭喪杖憑空劃出條漆黑長縫。

奚昭收回視線,與他二人一道跨入了域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