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第2/2頁)

最後被鬼域問罪,還是他那位師尊出面作保,救下了他。

但他來做什麽?

他和奚昭應當沒什麽來往才是。

雖不知緣由,可比之方才面對月郤,她還是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心。

“道君今日怎有閑心來鬼域做客?”她神情如常地問。

太崖不緊不慢地進了殿,將一漆木盒子放在案上。

他道:“百年前叨擾過鬼域一回,此番來是為謝罪。”

薛知蘊冷笑:“道君也知曉是一百多年前。有事不妨直說,無需弄這些彎繞路子。”

太崖一派坦然,甚而自個兒挑地方坐下了。

他斜倚著身,一手托在頭側。

開門見山道:“同月二公子一樣,本君來這兒是為尋人。”

薛知蘊毫不客氣:“既然跟月郤一樣,那道君就跟他一塊兒回去等著。何時上往生橋,再何時送信。”

太崖眼眸稍彎,絲毫沒有因她的話而生惱。

他問:“我見信上說已將人送去了部洲,此前沒先問罪麽?”

按鬼域規矩,鬼魂應先送陰陽殿觀照在世時的功過善惡,再依著罪行深淺送去四大部洲,最後才是上那往生橋。

光是問罪這一項,少說都得十天半月。

他那會兒心切所致,何事都思慮不清。直到收著那封信,才覺察出不對。

薛知蘊緊抿著唇。

要是旁人,多半不清楚鬼域底細。但這人一百多年前就擅闖過鬼域部洲,確比一般人更了解鬼域。

她面不改色道:“多留只是受罪,替她行了個方便。”

“王上知曉薛姑娘這般樂善好施?”

“你若不信,就隨我去看陰陽鏡。”

太崖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最後道:“不用,鬼域的事,我一外人也幹涉不得。”

薛知蘊這才勉強松緩了緊繃的心緒。

但就在此時,太崖又開口了。

“不過……”

他掃了眼她的桌案,那上面放了盆月映子。處在鬼域這樣鬼氣濃厚的地方,那盆花卻開得生機勃勃,其上覆著層淡淡白暉,隱約能聞見股淡淡的清香,恰如蓮荷。

掃過這一眼,他才接著說:“昭昭的兩位兄長可能不清楚一些事,她在修習馭靈術,也不知她身死後,附在她身上的契靈是否會散去?”

薛知蘊攥緊了輪椅扶手。

這人果真麻煩。

奚昭之前寫信時跟她提過馭靈的事,由是她面上不顯,說:“她修的是馭靈,又非走的仙宗那套路子,沒什麽靈根內丹。人死了,契靈自然會散。”

“這樣麽。”太崖懶擡起眼簾,輕笑一聲,“你與她的交情不錯,眼下看著倒與平常無異。”

這殿中並不算亮堂,四壁上嵌著的夜明珠發出幽幽淡光。

在那暗淡光線的映照下,薛知蘊看見了他的眼眸。

狹長含笑,卻又莫名帶著森森陰寒。

背部攀上一絲冷意,她本能地察覺到危險。

她別開視線,盡量忽視著那眼神。

她反問道:“生死皆是常理,難過便能改變?”

“是了,人死再往生自是常理,月二公子太過焦躁。”太崖起身往外走,“歉意已到,我便不多留了。”

薛知蘊緊盯著他,恨不得親自把他送出鬼域大門。

可剛走至殿中,太崖忽又停下了。

他側過身,遠望著她,問:“人族身死,契靈當真會散?”

“自然。”

“有勞薛姑娘了。”太崖再度掃了眼那桌子,像是聊起尋常小事那般說道,“那株月映子既是她送你的,還是好生照看著為好。”

“道君掛心,她送我的自會用心養著。”

薛知蘊緊繃著身子,眼看著他走出殿門,才稍松了口氣。

但余光瞥見那株月映子,剛放下的心就再度提起了。

這人!

這月映子是奚昭解釋馭靈的事時,一並寄過來的。說是出門在外難以保管,在她這兒寄存兩日。

以防受鬼氣腐蝕,奚昭送來前還特意往上施過靈術。

眼下上面的靈氣稀薄,可也的確存在些許。

無恥妖道!

竟敢套她的話!

薛知蘊陡生惱氣,恨不得把太崖抓回來塞進刀山火海裏。

“夜巡!”她提聲喊道。

不一會兒,夜巡使便匆匆跑進。

“殿下。”

“你去幫我送封信。”薛知蘊提筆匆匆寫信。

奚昭在信上只說這事要瞞著月楚臨,但太崖跟那人到底是同門,還是提醒她一聲為好。

寫完信,她卻不知該往哪兒送。

現下還不知道奚昭在哪兒,能依據魂氣找著人的勾魂索又被那兩人給帶走了。

還是請他倆轉交……

她躊躇一番,將信遞給夜巡使。

“你把這信送給薛無赦,等等——”想起薛無赦那副吊兒郎當的樣,她改口道,“給薛秉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