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二更)(第3/3頁)

“蓬夫子,”月楚臨溫聲道,“您眼下何嘗不是在幹涉月府私事。”

蓬昀一怔,隨即瞪大了眼。

一股劇痛陡然襲身。

他低下腦袋,卻見一絲銀白色的氣流附在身軀上,如旺火般燒灼著他僅剩不多的魂氣。

“月楚臨,你——!”

“昭昭有一話說得不錯,知蘊確然對您起了殺心。”月楚臨站起身,垂下眼睫俯視著他,“夫子好走。”

最後一絲魂氣悄無聲息地消失。

月楚臨卻靜立不動。

他緩緩摩挲著指節,若有所思。

去了鬼廟麽?

她應出不去。

薛知蘊一直伴在鬼王身邊。

阿郤遠在嶺山派。

昨日並非月圓夜,也沒下雨,問星不當出來。

皆無可能。

會是誰?

月楚臨擡了眼簾,腦中忽浮現一人。

-

寧遠小築。

藺岐看著將脖子纏得死緊的太崖,不著痕跡地蹙起眉。

“道君,眼下還未入冬。”

“知道,不過前些日子吹多了涼風,這兩天總冷得很。”太崖懶懶躺在藤椅上,有氣無力道。

藺岐:“當真不是受傷?”

他著實想不通。

昨天還看著好好兒的人,今天就往脖子上纏了不知多少道紗布,聲音也嘶啞不成形。

“你已問了十多遍了。”太崖連眼睛都懶得睜,“我連月府大門都沒出過,從哪兒去受傷?”

“師父常做些匪夷所思的事,弟子不免多想。”藺岐想到什麽,語氣冷淡,“無處受傷,但也有可能是自己拿刀所為。”

太崖:“……”

他掀起眼簾:“玉衡,比起刀劍,還是你更傷人。”

藺岐還想再說些什麽,月楚臨竟找上了門。

從他們入府到現在,他還是頭回來這寧遠小築,只說是找太崖有事。

藺岐便以整理符書為由,離開了房間。

房裏僅剩兩人,太崖還是閉著眼,躺在藤椅上一動不動。

“今天倒稀奇,竟舍得往這兒跑。”

“鬼域的事結束了,暫得清閑。”月楚臨拿起本書,“這書是從書閣拿的?”

“嗯。”太崖道,“你那書閣裏寶貝不少,玉衡去一趟,少說待上半天。”

“如此便好。”月楚臨翻動著書頁,頭也未擡,“我記得書閣旁有株銀杏,枝子總往外長。伸得長了,便要請人砍些。”

太崖眼簾一擡,瞥他。

笑道:“天地間萬事萬物,不都是任其發展?師尊從小教我們的道理,他老人家人一死,你便忘得幹凈了。”

“哪有何處都適用的道理?”月楚臨看向他,神情含笑,“譬如那銀杏樹,果子掉得太多,氣味有所幹擾,還是應盡數掃出去為好。”

兩人對視著,半晌,太崖開了口。

語氣漫不經心,仿若開玩笑:“見遠,我不過來你這兒住一趟,該不會清掃院子的事也要交由我吧?”

“怎會。”月楚臨道,“不過想著你行事向來隨心所欲,提醒兩句罷了——就如你現下,脖子可是受了傷?”

“被枝子掛傷罷了——見遠,師尊走了,還輪不著旁人提醒我什麽。”太崖闔眼,“我要歇息了,你走罷。”

月楚臨沉默片刻,應了好。

他放下書,轉身出了房門。

只不過走出幾步,又斂住氣息,折了回來。

默不作聲地在房外等了許久,終於——借著房門間隙,他看見方才還躺在藤椅上的人慢慢悠悠起了身。

對著鏡子照了片刻,然後拆下了纏在脖子上的紗布。

紗布之下,漸露出一道清晰可見的咬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