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第3/4頁)

他頭發打得短,拿系繩高束著,發尖兒掃在頸後,很是神采奕奕。

奚昭認出那人。

竟是月郤。

月問星垂眸看向地上的蹴鞠。

許是被冷風吹著,她突然咳嗽起來,直咳得面色漲紅。

好不容易止住咳了,她又不願踢,索性手作劍指,想用法術操控那蹴鞠。

“嘭——!”蹴鞠剛飛至半空,就倏地炸開,碎了一地。

幾人都被嚇著。

最先回過神的是月郤身旁的一個小公子,他扯開嗓子就喊:“月問星!能不能別隨便用妖法啊?明知道會失控,還亂用,哪天害死人了怎麽辦!”

月問星臉色一白,再不看他們,踢開炸得粉碎的皮革便往前走。

“誒!怎麽走了,蹴鞠不賠就算了,你連道歉都舍不得說一聲?真是晦氣!”

他在旁嚷嚷著,月郤此時才反應過來,轉過去冷看著他:“你瞎說什麽!嘴巴放幹凈些,就這麽大點兒本事,什麽都怕?”

“本來就是。”那小公子道,“我爹說了,你妹妹就是個不知道何時要炸開的炮仗,天機閣的人也都這麽說。我爹還說,太陰城除了你們月家,誰還敢住?得早早兒地搬走才是。”

“胡說八道!”月郤惱極,“你爹說你爹說,這麽愛聽你爹說,怎麽不把嘴巴耳朵縫他身上?不願玩兒就滾回去,別在我跟前晃悠!——秋木,把他趕出去!”

他們在那邊吵了起來,月問星不願聽,步子邁得又急又快。

最後實在是走不動了,才停下捂著胸口咳嗽起來,大有將心肺也咳出來的氣勢。

好不容易止住咳了,奚昭忙遞過水袋。

拔開塞子,裏頭的水還冒著熱氣兒。

月問星撫著心口:“半點兒不會做事。”

語氣生冷,但還是接過水喝了。

她一口一口咽著水,奚昭問:“小姐,好似在下雪,不若先回去?”

月問星塞回水袋,瞥她:“還跟著,沒聽見他們說的話麽?你不怕我把你給炸了?”

奚昭卻笑:“那我走遠些?”

月問星擰眉,氣得臉色漲紅。

“事不會做,話也不會說!”

雖這樣說,緊繃著的身子卻肉眼可見地放松了下來。

話音剛落,不遠處的小徑盡頭就來了個邋遢道士。

大冷的天,他卻只披了件單褂子,走路晃蕩,頭發糟亂,看著瘋癲顛的。

看見那道士的瞬間,奚昭就想起月郤之前說過,月府救了個道士養在家裏。

而月問星跳湖前一晚,正是碰著了那道士。

道士邊走邊笑,嘴裏還哼著什麽歌謠。

走近了才聽見幾句——

“月兒照水不見影,逢得日升任爾行。大雪吹土埋釵裙……”他笑兩聲,遠遠兒地瞥了她倆一眼,“命從極陰求。”

那哼唱聲斷斷續續,奚昭莫名聽得心慌。

她忙看向月問星,卻見她像是癡了般,呆呆地望著道士。

“小姐?”奚昭喚道。

月問星回神,斜過疲憊眼眸。

“回去罷。”她長嘆一氣,“落雪了。”

-

兩人回了院子,奚昭照常守在外面。

整整一下午,她都聽見裏面的人咳嗽不止,藥一碗跟著一碗送,卻都被月問星給摔了,噼裏啪啦地響。

那些奴仆也都怕她,送完藥就忙不叠往外跑,跟後面有鬼追似的。

但除了些奴仆,又沒別的人來看她。

中途她似是還想找奚昭,不過兩副藥灌下去,人便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到了傍晚,總算安靜下來。

奚昭一直等到入夜。

有丫鬟來換她,她說可以接著守,那丫鬟就跟被她救了命似的,立馬連聲道謝,中途還給她送了些吃食。

夜色更深時,她忽聽見房間裏頭傳來響動。

她貼在門旁喚了聲小姐。

窸窸窣窣的動靜就沒停過,但也無人應聲。

半晌,門從裏頭打開。

出來的是月問星,奚昭卻恍惚以為看見了月郤。

她披散著頭發,脫了白日裏的衣裙,換了身圓領袍,又擦去脂粉,顯得眉眼銳利許多。

乍看之下,倒更像個小郎君。

月問星看見她,也有些訝然:“是你?怎麽還守在外面。”

奚昭本要應聲,卻見她手裏拎了把鑿子。

她忽想起什麽,眉心一跳。

“小姐,天還沒亮,再睡會兒吧。”

說著,又嘗試去拿過她手裏的鐵鑿子。

月問星沒理她,惆悵擡頭。

“落雪了。”她喃喃道,忽又癡癡笑起來,“好兆頭呢,明年應是好光景。”

她說完,奚昭剛好碰著那鐵鑿子。

指尖碰著鐵鑿的瞬間,又是一陣眩暈。

奚昭緊閉起眼。

這回才睜開,她就聽見了淒婉哭聲。

她還是在月問星的院子外面,冷風一陣陣地刮,房裏燭火飄搖。

那哭聲也是從房裏傳出來的,思忖片刻,她繞至院子後面,將窗子推開一條縫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