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第2/3頁)

奚昭繼續道:“等去了那兒,你也能時常來找我。你要不嫌,等我找到住處了還能給你留一間房。”

她說得慢聲細語,月郤也當真想象起一些東西。

若是她去找住處,定然會挑個安靜場所,不像現下,總有人出入攪擾。

或許會帶個小院兒,養些珍奇花草。再養只貓,或是狗——她以前就想養,不過大哥不喜,便沒再提過了。

想到貓狗,他忽然問:“那大哥呢?”

“大哥?”奚昭斜過弓身,指腹在上面輕輕撫過,“這我倒沒想過,等找到住處了再看吧。”

月郤從這話裏讀出些許言外之意——

她沒想過大哥,卻念著他。

那是不是說明,在她心底要更重視他?

這一比較使他的心間陡然膨脹開一絲奇異的滿足,甚而沖淡了方才的酸妒。

但很快他就又心生煩躁。

他怎能將兄長放在天平的另一端衡量?

實在太不該!

眼看著他眼梢揚笑,又蹙眉抿唇,奚昭不著痕跡地收回打量,將弓遞還給他。

“不想玩了。”

月郤這才回神,望著她手握重弓的模樣,他心下一動。

“再陪我玩兒一把吧。”他走到她後面,俯下腰身半擁住她。

奚昭知曉他和月楚臨都是月光織成的妖物,她下意識覺得此類妖物理應是清幽、冷靜的。

但擁著她的身軀像極六月的烈日,熱騰騰地燒著她,熨帖在背後的胸膛也傳過一陣快過一陣的心跳。

月郤覆住她的手,引著她拉開弓弦。

他道:“你的箭術精進不少,記得頭回拿這弓時,連箭都不大能扯出來。”

“練得多了自然就熟了。”奚昭由著他拉開弓弦。

“以前是瘴毒沒清幹凈,練這東西對你無甚好處。但現在你身體好了,又喜歡,趕明兒我找人做一把弓送你,如何?”

奚昭卻道:“不用,現下還不急。”

月郤沉默一陣,又提起藺岐:“綏綏,那姓藺的道人是赤烏境的人,以後還是少與他來往為好。”

“為何?”奚昭不解,“大哥既請了他來修繕禁制,又哪來遠離的道理?”

“大哥請的是那太崖,誰能想到他竟收了個赤烏境的人當徒弟,還是個——算了,總之你記得,赤烏與太陰的關系不算融洽,這兩年更頗有些水火不容的意思。”

奚昭原想說她又不是太陰境的人,但又覺得說了也沒用,索性不作聲了。

“還有……”月郤躊躇片刻,語氣裏帶了點兒哀求的意思,“他既然住在月府,這段時間肯定免不了和他打交道,但你能不能……能不能別把他往這兒帶?”

奚昭好笑道:“他又沒招我討厭,這裏也不是什麽禁地,我為何不能讓他來。”

月郤忍著心底躁惱,艱澀開口:“你先前不是說……不是說這裏算是個秘密,不叫外人知曉嗎?”

“我竟說過這話?都記不大清了。”奚昭感受到身後人明顯僵硬兩分,稍頓,又補一句,“而且就算答應了不說,也並非一定要守約——你應該最清楚這點的。”

她語氣平常,一字一句卻跟針似的往月郤心上紮。聽到最後,他臉上的血色倏地褪得幹凈,頭腦一陣轟鳴。

“可這不一樣,我……”

在他再度開口之前,奚昭率先松開手。

箭矢飛出,竟是恰好射中刺破青果的那根箭,又破開箭尾,生生從中劈開,最後緊釘在墻。

她回眸看他,面容平靜。

“還要玩一把嗎?月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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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開小院時,月郤還有些恍惚。

無數思緒翻攪成亂麻,根本沒法理清。他漫無目的地在雨中亂闖,等回過神時,才發覺走到了月楚臨的書房跟前。

暮色四合,書房裏已燃起一豆燭火,在雨簾中飄搖。

他盯了那燭火片刻,然後推門而入。

“大哥。”他看向正提筆寫字的月楚臨,喚道。

月楚臨並未擡頭,只溫聲道:“今日如何有空到這兒來了?門旁有竹簍,可以放傘。”

月郤“嗯”了聲,放下傘後大喇喇坐在了桌旁。

暖黃的燈光裏,他默不作聲地打量著長兄。

父母離世已是十多年前,他親眼見著他的兄長挑起重擔,在無數覬覦中撐起月家。太陰境中無論是誰見他,都要稱一句世無其二,飄飄灑灑的拜帖更如鵝毛大雪般撒進月府。

他理應依他、敬他,毫無保留地信任他。

可如今,這份信任卻被催生出一絲微弱的懷疑——

在兄長心底,他該是什麽身份?

他自然見過他的長兄如何端著副君子面,卻又毫不留情地朝宿敵落下冷刃。就連垂涎家主位置的月家旁系子弟,也被他一一除盡。

那時他錯愕於兄長的雷厲風行,不解自小總以笑面迎人的哥哥,竟會有這般無情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