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再犯
夜風蕭蕭,暮色四合,明華章帶著一身寒意從光德坊京兆府回來。侍從跟在他身後,懷裏抱著一大摞卷宗:“郎君,您今日在外奔波了一天,該好好歇息歇息,這些档案等明日看也不遲……”
明華章推開門,隨手解下披風,淡淡說:“把這些卷軸放在書房……”
明華章說著,放衣服的手一頓,回頭,目光像寒刃一般剮向黍離。留在清輝院看門的黍離無可奈何地叉手請罪。
他也勸過,但二娘子鐵了心要進來,還不讓和郎君說,他實在沒辦法啊。
明華章看向黑漆漆的屋內,幾乎都能感受到深秋地板上漫上來的寒意。他最後重重瞪了黍離一眼,示意他們將卷宗就地放下,立刻出去。
侍從不敢違逆二郎君,行禮後靜悄無聲退下,合門時都不敢發出聲音。明華章將披風收起來,慢慢走入內室。
關門之後,那陣呼吸越發明顯。明華章輕輕挑開簾子,果然,她擠在簾子裏,已經靠墻睡著了。
明華章的心情氣憤又無奈,最後只能化作一道嘆息,認命地俯身,抱著她起來。
明華裳只覺得自己打了個盹,中間似乎有些冷,後面莫名暖和起來。她蹭了蹭面前柔滑水涼的衣料,繼續睡得無知無覺,最後被一陣饑餓叫醒。
她惺惺忪忪從枕頭上爬起來,肩膀上什麽東西滑落,她本能拉住,發現竟是明華章的衣服。
明華裳抱著衣服懵了許久,腦子才慢慢醒過神來。
她好像藏在二兄的房間裏想嚇他,結果不小心睡著了,還在他的床榻上醒來?
屏風後,隱約透出朦朧的光。一道紅色背影端坐在後,屏風影影綽綽映出他的身形,看不清五官輪廓,越發顯得他身姿清雋,面容如玉。
他翻過一頁書,手指經過屏風柔化,愈顯修長白皙:“醒了?”
明華裳無法面對這種天崩局面,默默栽回榻上,試圖一睜眼發現這只是一場夢。
明華章輕笑一聲,悠然從容道:“痕跡清理的不錯,在終南山那幾個月沒白待。但你忘了過猶不及,若你在執行任務,現在已經被捕了。”
說誰被捕了!明華裳憤怒地扯掉他的衣服,不服氣道:“誰說的,我還能跑能跳,怎麽就被捕了?”
明華章定定瞥她一眼,似笑非笑道:“你的意思是,下次我應該把你捆起來?”
明華裳腦海裏不由自主浮現出一幅畫面,她一覺醒來發現自己在兄長床上,雙手被縛……明華裳一激靈,趕緊從榻上坐起來,把這些畫面從腦海中驅趕出去。
天呐,她在想什麽?二兄是一頂一的正人君子,光風霽月,她怎麽能這樣玷汙二兄?
明華章起身倒了茶水,穿過屏風朝她走來。他看到明華裳有些僵硬地坐在榻上,臉頰泛著不正常的嫣紅,明華章俯身,伸手就要去探她的溫度:“怎麽了?”
明華裳慌忙躲開,明華章的手一頓,擡眸,定定看著她。明華裳接觸到兄長的視線,渾身都燒起來了,一緊張就開始說胡話:“二兄,你怎麽在這裏?不對,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明華章看著她躲閃的眼睛,沒再堅持,放下手道:“戌時回來的。喝點水吧,嘴都幹了。”
明華裳這才意識到剛才他只是給她遞水而已,她訥訥接過,小口小口啜飲。明華章站在榻前,盯著她逐漸水潤的紅唇,冷不防問:“你問我晚上想吃什麽,這就是你給我準備的餐點?”
明華裳喉嚨一嗆,險些被水噎死。她知道二兄最是正經不過,絕不是那個意思,但這話……聽起來為什麽這麽奇怪?
明華裳尷尬地笑,手指不住扣指甲:“我本來給你準備了驚喜,想嚇你一跳再傳膳,誰知道……”
她這個不爭氣的,竟然睡著了。
明華章看著她輕輕笑了,意味不明道:“確實很驚喜。”
明華裳覺得這一晚上大概把她一輩子的臉都丟光了,更可恥的是她還餓了,她竟然有臉餓!
明華章早就讓廚房準備了好克化的膳食,如今見她清醒過來,便讓人擺飯。
明華裳心想臉都丟完了,別再為難自己,該吃就吃吧。她自暴自棄地喝著百合蓮子粥,明華章本來天黑不食,但看她吃得實在太香,沒忍住也喝了半碗。
飯後,侍從將碗筷撤下去,房間裏只剩他們兩人。明華裳正想著說些什麽緩解尷尬,明華章已走到書案後,對她招手。
明華裳那些七上八下的小心思霎間破滅,她就說麽,二兄是最正經、最君子的人,眼睛裏只有案情,怎麽會有其他心思。她提裙走到案邊,問:“二兄,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