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龍鳳(第2/3頁)

明老夫人原本就想讓明華章、明華裳去,現在一切如她所願,明老夫人放下心,說:“飛紅園雖是皇家園林,但終究不比家裏,你們一去好幾天,趕快去收拾東西吧。老二家的、老三家的,你們也帶著姑娘們回去吧,不必在我這裏耽擱了。”

眾人起身行禮,問安後次第穿鞋退下。明華章穿衣服最快,隨意攬上披風就掀簾走了,明華裳匆匆蹬上靴子,追著明華章而去。

堂前只剩下二房、三房。明妁忍了許久,此刻終於受不了委屈,扯著三夫人的衣袖說:“阿娘,太平公主的帖子是送給明家的,又不是只送給大房。憑什麽我們不能去,明華裳卻能跟著二兄出門?”

三夫人飛快掃了眼二房母女,對明妁使眼色:“阿妁,不得無禮。你大伯是國公,自然凡事以長房為先。外面雪太大了,你年前的風寒還沒好齊全,便是祖母讓你去,我也不放心讓你出門。走吧,該回去喝藥了。”

明妁不情不願被三夫人拉走了。明妤落在最後,等三房的丫鬟仆婦都走的看不見後,她才嗤了聲,對母親說:“阿娘,三嬸可真是好算計,打量我們是傻子呢。她不出頭,倒攛掇著我們出頭。”

“你祖母還在裏面,少說些吧。”二夫人淡淡道,“何況她說的也沒錯,這座鎮國公府,不就是大房的嗎?”

他們是庶出二房,大房地位穩固,明華章名滿京華,這爵位無論如何落不到他們頭上。明妤從未奢望過國公千金這個身份,她只想趁還沒分家,盡量多給自己準備些嫁妝而已。

可恨明老夫人偏心,偏心明華章也就算了,但那個草包什麽都沒做,憑什麽僅靠她是明華章的妹妹就能得到一切?

明妤不服氣,說:“頂著那麽好的身份,卻還不學無術,洛陽的閨秀再沒有比她更丟人的。這一輩娘子分明是女字輩,偏生她跟了男郎的字派。”

“行了,少說兩句吧。”二夫人道,“誰讓她是龍鳳胎,和二郎打斷骨頭連著筋,天生比旁人親近三分。走吧,該回了。”

這一代按族譜,女子該從女字旁,比如明妤、明妁,男子才能用華字。但誰讓明華章和明華裳是一起出生的,鎮國公起名字的時候沒管族譜排序,而是從詩經裏找了華章、華裳,取義“裳裳者華,蕓其黃矣。我覯之子,維其有章矣”,希望他們鮮明美盛,而不失禮樂法度。

這兩個名字一看就是一對,滿懷期待和愛意,哪怕陌生人都能看出取名者的愛重。明妤很是憤憤不平,用力跺腳,跟在母親身後走了。

此刻皚皚風雪裏,明華裳跟在明華章身後,絲毫不在意明華章冷淡的臉色,嘰嘰喳喳道:“二兄,多謝你願意帶我出門。飛紅園在哪兒呀?遠嗎?我需要帶什麽,路上冷嗎?”

明華章被吵得頭疼。他心中很是無奈,這是他見過唯二的明知他冷臉還要往上湊的人——另一個是謝濟川。但明華裳和謝濟川還不一樣,謝濟川皮糙肉厚,可以隨便甩臉色,但明華裳是女子,明華章不能真扔下她不管。

明華章道:“你都不知道飛紅園在哪,為什麽非要去?不如我和祖母說一聲,你留在府裏……”

“不。”明華裳像被踩到尾巴一樣,嗖的跳起來,牢牢抓住明華章的衣袖,就差掛到他身上了,“不行不行,你已經答應我了,不許反悔!”

明華裳這種事做慣了,輕車熟路地拽住明華章一小節袖口,仰頭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他們兩人同歲,但少年的身量比明華裳高多了。他骨架還保留著少年人的纖薄,但肩膀已經長開,雙腿修長,四肢纖細,站在檐下如雨後新竹一樣修長挺拔,濯然不群,明華裳得半仰著頭才能看到明華章的下巴。

她琴棋書畫學得一塌糊塗,唯獨在撒嬌躲避懲罰這一塊頗有心得,鎮國公就時常在她的眼神中敗下陣來。明華章對近在咫尺的、濕漉漉的、仿佛被拋棄的小狗一樣的眼神毫無辦法,他試圖抽回衣袖,但明華裳以為他要拒絕,忙抱緊他胳膊,委委屈屈靠在他身上:“阿兄!”

明華章感受到手臂上陡然貼緊的溫暖和柔軟,實在沒辦法了,道:“我沒想反悔,你先起來。”

明華裳雙眼睜得圓溜溜的,懷疑地看著明華章:“真的?”

少年近乎是嘆息了:“真的。”

明華裳高高興興放開手,明華章暗暗松了口氣,這才有功夫回答她剛才的問題:“飛紅園在邙山南,太平公主為了能遠眺洛陽全貌,耗費萬金在最高峰上修建莊園,等進入邙山,一擡頭就能看到她的園子。景致好,路便不會好走,山裏比洛陽還冷,你多準備厚衣服、毯子、暖爐,不用顧忌行李輜重,盡量多帶……”

“等等,二兄你慢點說!”明華裳連忙回頭,“招財,快過來記要帶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