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消失的瓷器(十三)(第2/3頁)
後面這句,卻是對那兩名女子說的。
那兩名女子登時哭出聲來,又要磕頭求饒,“妾,妾不會水……”
“廢物。”金暉輕飄飄道。
又挑釁般看向牛滿艙,看啊,這就是你精挑細選的人?這麽點兒簡單的要求都做不到。
簡簡單單兩個字,就成功點燃牛滿艙的怒火,他徑自起身,拉著臉,竟一手一個將那兩名女子扔下湖去。
自始至終,秦放鶴都沒有出聲,也沒有擡頭看,只專心盯著桌上茶盞,仿佛外界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幹。
那二人果然不會水,在荷塘中拼命掙紮,呼救聲也漸漸微弱下去。
眼見人要不中用了,金暉才一擺手,早有聽見動靜的衛士將二人撈起,控水。
七月中的夜晚頗涼,又是下水泡透了的,稍後二人悠悠轉醒,瑟瑟發抖,十分可憐,以淚洗面,卻不敢哭出聲。
金暉笑道:“果然廢物,小官人還是帶回去吧。”
牛滿艙藏在背後的拳頭捏得咯咯作響,面上卻絲毫不顯。
良久,他微微吐了口氣,又擠出三分笑意,上前斟酒,“是,是小人之過,平白壞了大人的興致,以此賠罪!”
秦放鶴看著他們唇槍舌劍,酒氣上頭,忽有些作嘔。
他的眼角掃過角落裏兩個鬢發淩亂、渾身濕透的女子,不悅道:“她二人如此形狀自市舶司出去,難不成要讓世人說我等淫辱?還是小官人有意做這出鬧劇,毀我二人名聲、敗壞朝廷清譽?”
這是他今夜初次明確的展現出不快,牛滿艙也有些後悔,忙道:“是,小人莽撞,這便叫人帶下去收拾了。”
金暉忽嗤笑出聲,朝秦放鶴舉起酒杯略一敬,自己仰頭喝了。
他方才有此舉,確有故意為難秦放鶴之意,因為他早就發現,這位小自己幾歲的同僚,很有一點不一樣:他把女人當人,是真的當人。
這個發現讓金暉覺得荒誕,極其荒誕,又覺得他虛偽。
所以方才順勢為難,想看看這位深受陛下信任和寵愛的年輕的欽差大人,是否如傳言般憐香惜玉。
嘖,本以為會英雄救美,可惜,可惜了。
金暉自斟自飲,復又笑出聲來。
不過……這才是他。
一場鬧劇過後,席間氣氛越發詭異,而牛滿艙的耐心似乎也一點點告罄。
“家父叨擾多日,不知……”
秦放鶴一擡手,止住他後面的話,“本官知你父子情深,本該今夜便叫你二人團圓,奈何……”
“奈何怎樣?”牛滿艙追問。
“奈何本官得到線報,也找到證據,牛家卻有偷賣貢品、瞞報貨物、偷逃稅款之實啊。”秦放鶴一臉為難,“作為牛家現任家主,令尊恐難辭其咎,只怕一時半刻,回不了家了。”
捐獻家產又如何?
只要牛潤田父子身上有死罪,便是罪不容誅!
你有張良計,我有過墻梯,你陰謀算計,我便要讓你雞飛蛋打,人財兩空!
家產要,你們的人頭,我也要!
事到如今,說不得要圖窮匕見,牛滿艙正色道:“想必是大人誤會了,家父多年來一直謹小慎微,不敢有絲毫逾越,若果然有過,必然是年歲大了,約束不力之過。”
一句話,我爹沒有。
就算有,也不是我們幹的,都是下頭的人自作主張,我們也是受害者。
秦放鶴卻眼睛一亮,“本官與小官人一見如故,其實私心來講,也是不信的,奈何鐵證如山。”
他頓了頓,身體微微前傾,以近乎蠱惑的語氣道:“令尊年紀也大了,如何經得起這樣折騰?我相信便是小官人,既然有捐贈家產之壯舉,又怎會為一點蠅頭小利而違背聖意?定然也是遵紀守法的。”
牛滿艙聽罷,如聞天籟,“大人洞若觀火,小人佩服!”
“哎,且不急。”秦放鶴擺擺手,“只是事情出了,官窯、市舶司、各地府州縣衙,乃至浙江巡撫衙門那邊也聽到風聲,正欲聯合調查,縱然本官相信尊父子,可其他人麽……”
牛滿艙默然不語。
確實如此。
事到如今,行賄這條路是行不通的,可沒想到兩位欽差年紀不大,動作倒快,竟到了這一步。若要堵住這麽多人的嘴,絕非易事。
牛滿艙略一沉吟,正色道:“方才小人便說了,小人與父親自來本分,從不肯越雷池一步,奈何家父年事已高,小人又無兄弟扶持,難免有所疏漏,以至下頭的刁奴們膽大包天,做出這許多惡事!”
他站起身來,向秦放鶴一揖到地,“小人懇請大人嚴查,還家父一個清白。”
秦放鶴不叫他起身,也不去扶,只再三確認,“可如此一來,那幾位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