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消失的瓷器(十)(第2/3頁)
若果然想聯合,一早就來找他了,何必他去找黃本?
況且當初為自保,外頭的事,大家都是各管一攤,互不過問,單線並行,方得多年太平無事。
若此時驟然聯合,未經磨合,必露馬腳!
所謂秘密,只有爛在自己肚子裏才叫秘密。
一旦所有人都知道,勢必拔出蘿蔔帶出泥,那就不叫秘密了。
“記住,不許妄動,”趙斯年低聲道,“之前如何,現在就如何,只當什麽事都沒發生過,不要試圖掃尾巴,也不要試圖勾連誰……”
他們按兵不動,彼此不聯絡,便如海中散落的珠子,那秦放鶴想抓,只能一顆一顆地摸。
但若因恐懼而抱團,就成了一串,只要被卡住一顆,誰都跑不了!
“是。”心腹垂眸應下。
可如此一來,未免太過被動。
他送趙斯年入內休息,推出去之前,還是忍不住進言道:“提舉,其實若換了旁人,來了也就來了……”
大海無情,一旦失足落水,誰又能怎麽樣呢?
“你也知若換做旁人!”趙斯年皺眉,“休要胡言,去吧!”
秦放鶴本人深得陛下寵愛,這也就算了,偏他有做清流的老丈人,若有個好歹,那些酸儒的筆杆子是好惹的麽?最是殺人不見血!
他竟還有個當首輔的師公!若不動他,倒也罷了,尚存一線生機;一旦動了,便是不死不休。
單看如今盧黨的處境就知道了,董春此人,非濫殺好殺之輩,只要不碰其逆鱗,或許……
只是他這個徒孫,瞧著倒似更狠辣些。
“是,小人明白。”心腹鄭重應下,最後說了句,“古提舉還在前頭頂著呢,大人暫且寬心。”
趙斯年懶得再說,擺擺手,叫他退下。
古永安?
哼!
真當姓秦那廝不曾疑他麽?莫說古永安,他冷眼瞧著,便是同行的副手金暉,也未必已得了秦放鶴的信任。
秦放鶴現在為什麽遲遲不動自己與黃本?不是沒疑到他們身上,而是依法辦事,沒有證據!
他在等,在等自己動,等自己主動露出馬腳。
忙活一夜未眠,趙斯年此刻卻毫無睡意,自己在臥房內踱步。
既然如此,那我便越發不能動。
此時此刻,以靜制動方為上策!
至於那金有光麽……
金汝為啊金汝為,事到如今,你也算走投無路了,趙斯年無聲冷笑,一日不忠則百日不用,難不成你真以為略表衷心,董黨便會心無芥蒂?
你那佳兒也不過一枚隨時可以被拋棄的棋子罷了!
且等著瞧吧,來日你的下場,未必勝過我等!
“趙斯年回來了,”秦猛進來,與秦放鶴低語,“好像還找了灑掃的小廝問話。”
秦放鶴點頭,“不必管他,他且等著我呢!”
“等什麽?”秦猛不解。
秦放鶴笑而不語,一旁的金暉卻呵呵幾聲,顯然猜出用意,並不作答。
對面的曹萍見了,也不過問,只又同他們說起南直隸、浙江一帶富庶,百姓競相逐利,風氣與別處不同,對官員也不似外地敬重。
秦放鶴深以為然,點頭贊同,“看出來了。”
牛潤田之所以囂張,其姐與天元帝的關系乃是其一,而本地人竟也習以為常,可見民風如此。
雖說民不與官鬥,但當一個民的財富積累到可怕的程度,財富便可進一步淬煉為權力,身份地位之間的差距縮減,對於官的畏懼自然也會消彌。
這麽說可能有些籠統,拿後世作比,最直觀的一點就是:經濟越發達的地方,考公考編的風氣就越淡。
但曹萍有點疑惑,“牛潤田固然能為,但他畢竟年紀大了,這些年許多決斷漸漸移到他兒子手上。再則除一開始帶來的兩名大管事外,其下另各有管事五人,分管各項事務,既然抓了,何不一口氣抓個幹凈?”
“真那麽簡單就好嘍!”對著自己人,秦放鶴難得松弛,手指在幾人之間畫了個圈,“眼下你知我知他們知,都清楚有貓膩,奈何證據不足啊!請了他們來也不過配合調查,只挑幾個管事的,名正言順,可若沖著搬老巢去,那可就授人以柄,說不過去嘍!”
曹萍聽了,撓撓頭,“嗨,這倒也是。”
與人鬥,便是如此,你精明,人家也不是傻子,自然要想法子對抗,只能徐徐圖之。
秦放鶴復又一笑,“況且若把人都弄來,萬一他們豁出去,要麽咬死了,要麽魚死網破呢?不如留幾個在外頭,給點指望……”
牛潤田年事已高,開始交權,但畢竟沒有交割完畢,他兒子能放著老父親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