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今天一更(第2/3頁)
任命是十月底下的,苗瑞十一月初就啟程了,除了董春,董門眾人都送到城外。
“浙江畢竟近,書信往來便利,相較雲貴也太平些,你去了那裏,我們也安心。”莊隱拍著他的肩膀道。
苗瑞哈哈大笑,“是了,我這一去,也算享福了。”
汪扶風夫妻都是江南人士,距離苗瑞任地不算遠,便手書幾封與他帶著,“若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只管使喚。”
新官上任,難免有些磕絆,若能有本地鄉紳從旁協助,就會順利得多。
苗瑞也不推辭,一發收了,轉身拍拍秦放鶴的肩膀,“好小子,等來年再聚,你我再行相撲。”
秦放鶴忍痛苦笑,“得了吧,我提前認輸還不成?”
董門上下多少人呐,幹嘛非逮著我一個薅,自幼練太極怪我麽?
眾人說笑一回,目送苗瑞遠去。
工部火器丁班成立後,不光盧實去了,高程也從翰林院外院調入,只身上仍兼著庶吉士的名頭,領雙俸,算是天元帝對他的額外嘉獎。
輪值時,金暉就忍不住問秦放鶴,語氣復雜,“我竟不知你有這般寬廣胸襟。”
雖未對外公開細節,但該知道的自然會知道,金暉是真沒想到秦放鶴會將這樣好的立功的機會拱手讓人,甚至讓給的還是政敵。
若一切順利,盧實等人必然青史留名!
不光他,得知這個消息時,金汝為都頗感震驚。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們曾試圖叫你身敗名裂?
哪怕別有用心,但只要盧實抓住這次機會,就死不了了。
而盧實一日不死,盧黨就一日猶存。
秦放鶴淡淡道:“且論不到胸襟,誰得用便用誰,”他看向金暉,“難道這不是你我為人臣的本分?”
金暉啞然。
是本分不假,但這世上的本分多著呢,又有幾人真做到了。
反正若換做是他,他做不到。
若說金家父子只是驚訝,那麽盧實的心情無疑更復雜一點。
“父親,這令我作嘔。”
之前他敗了,他承認,不過一死而已。
可如今陛下壓著,他不得不接受敵人的施舍和憐憫,憤怒之余,又不可否認地有些僥幸和歡喜。
他回到了喜歡和擅長的領域,能夠幫父親分擔,能繼續庇護妻兒、族人……
這種矛盾的心情讓他覺得秦放鶴虛偽得令人作嘔,而本能地抓住這次機會,苟且偷生的自己,也令人作嘔。
還有一個來月就要過年了,屋裏燒得暖烘烘的,還是一般陳設,看似與盧芳枝仍任著吏部尚書時,沒什麽分別。
可那多寶閣上,已經不見了往年的水仙名種。
聽著兒子苦澀的低語,盧芳枝慢慢喝完了一碗藥,“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會明白,能活著,是多麽美好的一件事。”
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乎?
盧實聽得心尖兒一縮,下意識握住他的手,“爹,您這些日子……瘦得多了。”
盧芳枝像沒聽見似的,緩緩道:“死是多麽簡單的事……”
他伸出枯瘦的食指,輕輕戳了戳盧實的胸口,“人死如燈滅,還是活著的好。”
人走茶涼,那麽只要人沒走,茶就不會涼透。
只要活著,就有指望。
縱然吃藥,盧芳枝的聲音也有些空,像冬日煙囪裏飄出來的灰煙,不待風吹就散了。
此為中氣不足之症。
看著他滿是老人斑和皺紋的臉,盧實忽然回想起小時候,那時的父親是多麽挺拔,多麽高大偉岸,仿佛能遮擋住一切風雨,什麽都壓不垮。
可現在呢?
他終究老了。
盧實終於感受到遲來的悲涼和恐慌。
他像個孩子一樣,將臉埋在盧芳枝膝頭,顫聲道:“父親,再多陪兒子幾年吧……”
十一月中旬,胡霖賣了秦放鶴一個人情,悄悄告訴他天元帝私下擬了旨意,臨時召若幹地方官入京述職,其中就有周幼青。
“陛下明面上不說,可到底看重侍讀您呐……”
可巧阿芙被診出有孕,便是雙喜臨門。
“不知翠苗嫂子和妞妞他們會不會也跟著回來,幾年不見,還怪想的。”阿芙摸著肚子道。
秦放鶴搖頭,“這個說不準。”
齊振業只是小小主簿,按照規矩是沒有進京述職的資格的。但周幼青此番是職務調動,若他覺得合適,親自開口要人,倒是也能帶兩個人走。
不過周幼青素來務實,未必會想這些有的沒的。
況且齊振業在牲畜養殖、買賣一道固然精通,卻未必適合搞農業,再者子非魚,焉知魚之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