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新人(三)(第2/4頁)
秦放鶴聞言,笑了聲,“確實有。”
他走了幾步,“師兄應該知道我的人緣很好吧?”
汪淙也笑了,“原來如此。”
說罷,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成也蕭何,敗也蕭何。”
深夜。
天元帝沒當著眾人的面發火,可晚間去皇後那邊用膳時卻忍不住發飆了。
“……都在算計,算計著朕手裏這點權力,算計著他們能得到什麽……一派的蠅營狗苟!”
天熱,他的肝火更熱,外面樹上的蟬叫得更叫人心煩,不過前後短短幾個時辰,感覺嘴裏就要起泡了。
皇後安撫道:“也未必就是那邊的意思。”
她能說什麽呢?太後喜歡盧實,哪怕揣著明白,也什麽都不能說。
陛下喜歡同她說朝堂上的事,並非因她是什麽女中諸葛,而是因為她膝下沒有親生的皇子,母家又老實,不會偏袒任何一方。
若她真的因此而得意忘形,大加評判,那才是真的好日子到頭了。
天元帝如何看不出她的難處,也沒指望能聽到什麽明確的答復,當即冷哼一聲,“這就是在逼朕!逼朕低頭,放盧實回去!”
盧實在的時候,一切順利,他剛走了就出妖蛾子,可不就顯出他能了嗎?
“他是兩朝元老,昔年朕登基時年幼,他是輔佐朕幾載,可到底君臣有別,朕也竭力回報了他,讓他位極人臣。”天元帝冷笑,口出誅心之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還不知足,難不成,還想與朕二分天下?”
皇後新端了一盤鮮切的果子來,“不過巨木難尋,倒也不假,若想長起來也沒有那麽快。”
“是難尋,倒也不至於沒有,”天元帝擡頭,“西南一帶巨木何止萬千,這些年朕也不曾大興土木,自然無人敢動,若此刻沒有,都去哪裏了?不過是以為朕閉目塞聽,不知道下頭的伎倆罷了。”
殊不知全天下都在他心裏裝著呢,哪裏有什麽,還剩多少,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天元帝痛罵一場,待怒火稍平,皇後又說:“民間有句話,叫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這也在所難免。既然陛下不喜歡,不用,繼續壓著也就是了,左右也不是沒有賢臣。”
“賢臣?”不說倒也罷了,一提這個,天元帝越發陰陽怪氣起來,“是董春還是汪扶風?還是他們一手調教出的那個狐狸崽子?師父是惹事精,當徒弟的,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內閣中其他幾人都不足以與盧芳枝抗衡。
他吃了口燕窩羹,頭也不擡,“程璧一事,真打量朕是聾子、瞎子,聽不見也看不著嗎?”
都是滿肚子算計,沒一個好鳥。
不過他給了程璧榮耀,也給了他機會翻身,可一恨他自己不尊重,二恨處事猶豫,毀了也就毀了,後面自有好的上來。
皇後聽了,柔柔道:“話雖如此,可若一點心眼兒也沒有,也不是什麽好事。”
天元帝聽了,半晌不言語,埋頭吃完燕窩粥,才幽幽道:“怕只怕心眼太多,收不住……”
倒也有沒心眼兒的,所以他才敢派過去制衡。
當下天元帝並不懷疑苗瑞的忠心,可只要是個活人,就不可能沒有私心。而一旦權力足夠大,嘗到了大權在握的甜頭之後……
以前的高閣老,現在的盧芳枝,甚至於歷史上千千萬萬個殺頭抄家的貪臣佞臣奸臣,哪一個初入朝堂時不是滿腔熱血,大公無私,口口聲聲忠君愛國?
可後來呢?
所以就需要有一個剛入朝堂不久,根基不深卻不畏強權,孔孟聖人之訓猶在,忠君報國之心尚存,滿身熱血未涼的半新人過去。
可隨便抓個人過去瞎指揮也不行。
隋青竹祖籍北直隸沿海,對於水上事遠比其他同僚精通,這是天然優勢。
且他只在翰林院待了三年,為人性格偏執,剛正不阿,私下從不與任何黨派往來,也不與兩大派系偏向。
哪怕是萬金油秦放鶴也曾在此人身上吃癟,後來雖關系有所改善,也不過泛泛之交。
當初程璧事發之前,他曾屢屢勸誡,事後也頭一個公開表示惋惜的,絕對中立。
他對政治也並非毫無了解,只是相對來說更偏執,遠不如秦子歸油滑,經常一開口就叫人噎得慌。
偶爾天元帝就想,民間常說的吃糠咽菜恐怕就是這種難受勁兒了吧。
這樣的人,最適合沖鋒陷陣。
“派他過去,”天元帝輕聲道,“何嘗也不是在保苗瑞……”
有苗瑞在旁邊,隋青竹就不敢貪腐;而有他在旁邊看著,苗瑞也不敢獨斷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