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撥款(四)(第2/4頁)
次日一早,秦放鶴便對阿芙道:“今兒我和無疑那隊輪值,年根兒底下事多,指不定要忙到多晚,不必等我了。你若害怕,不如請了嶽母來陪,省得無趣。”
他估摸著,最遲明晚,天元帝就要找他問話了,這幾天可能都得熬夜加班。阿芙好不容易睡下,自己半夜歸來,又要吵醒她。
乳母也好,白露、立冬也罷,到底主仆有別,冷不丁叫她們開口請趙夫人來,只怕不妥,還是自己開口吧。
因最近他的活躍,阿芙大刀闊斧砍了對外社交,偶爾悶了,也只是去城外自家莊子上溜達溜達,故而聽了這話,也有些心動。
“哪兒有女孩兒出嫁了,還整日膩著母親的?叫人笑話。”
秦放鶴一邊換官袍一邊笑,“誰笑話?只管叫了他們來與我對峙。舌頭長在旁人身上,你我如何管得?左右也不違法亂紀,由他們說去!又不會掉塊肉。”
話糙理不糙,說得阿芙和白露等人都笑了,“罷罷罷,我不過白啰嗦一句,倒惹出來你這許多話,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我顛倒了呢。”
眾人都笑了一場,送秦放鶴出門。
看著他的轎子消失在夜幕中,阿芙便打了個哈欠,睡眼纏澀,“有些困了,我再去睡一會兒,天亮再請母親過來吧。”
冬日天亮得晚,縱然這宅子距離皇城不遠,秦放鶴也需要趕在卯時之前進宮去,故而這會兒還是黑的。
這等距離已算幸運了,許多官員住的遠,甚至在外城的,往往醜時就要起床了……
乳母和白露等人飛快地交換個眼神,不著痕跡護著她進去,口中仍道:“到底太早了些,天還沒亮呢,這幾日您又準備與各家的年禮,許是多費了神……”
阿芙點點頭,果然回臥房躺下,不多時便睡著了。
那邊白露則換了衣裳出門,一溜煙兒跑去宋家大宅找趙夫人去了。
而翰林院這邊,秦放鶴也是等著,等第二只靴子落地。
整個白日,天元帝都很忙,偶爾得閑了,也意味深長瞅他幾眼,可一直到眾人加班到醜時末,也就是淩晨三點,散了,秦放鶴也沒等來期待中的靴子。
嗯?
陛下好沉穩,難不成不找我了?
懷揣著這個念頭,秦放鶴很快在翰林院後面的小床上睡著了。
夢裏什麽都有。
但天元帝睡不著。
他不是不想找秦放鶴問話,只是太忙太忙了,忙得睡覺都靠擠。況且這兩日頻頻有人試探著上折子,說贈書倒也罷了,送儒生們跨海出國乃前所未有之事,未免有些過了等等。
天元帝既高興,高興這些不跟自己一條心的果然受不得激,主動跳出來,日後便要先拿他們開刀;
又有點氣,氣拿始作俑者的臭小子不懂得循序漸進,偏挑在最忙的時候折騰……
許多話不好對外人說,天元帝便來後宮找皇後傾訴。
他們是少年夫妻,相互敬重,感情深厚,非尋常妃嬪可比,說起話來也很隨意。
“那小子是個犟種,比他師父還不叫我省心,光撿不中聽的說……”說著說著,天元帝想起那個言官差點被氣撅過去的場景,又忍不住笑起來。
就是魚池子裏進來一頭活王八,興風作浪,不得安寧。
帝後結發夫妻,相伴多年,聽語氣就能猜到彼此心意,故而皇後便笑道:“想來是個直心眼兒的好孩子。”
說這話時,她眉目柔軟而慈善。
她曾孕育過兩個孩子,但是都夭折了,如今也歇了心思。左右無論哪位皇子上位,她都是太後,也沒什麽好爭搶的,故而素來寬和,眾人都真心敬服。
天元帝哼了聲,閉目養神,過了會兒又嘆,“那倒也是。”
這年月,溜須拍馬的多,直言進諫的少,便如那言官,說了又如何呢?還不是有自己的小算盤。
那小子雖說話直拉拉的刺人心,可要往細處一想,他是當真沒為自己做半點打算。
所以天元帝也願意聽一聽,寵一寵。只是寵歸寵,仍難免有點憋氣,繼續向皇後抱怨,“到底是年輕了,性格有些急躁,說話也沒輕沒重的,若不是朕給他兜底……”
早給人打了,還能有公然咆哮的力氣?
皇後聽他聲音有些幹啞,親自洗了手,取了一只蜜橘來剝,特意留下白絡化痰,“這幾年多有青年俊才,乃是陛下誠心感動天地,特降此人才相佐,此乃好事,是吉兆。”
這些話,多少有些哄騙寬慰的意思,可是從她嘴裏說出來,就莫名有說服力。
一聽這話,天元帝多少也有些得意,將蜜蠟手串甩得嗖嗖響,美滋滋道:“你這話是說對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