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逛書肆(第2/3頁)

你清醒一點!

縣試階段的基礎用書家裏都有,暫時不用添置,這就省了好大一筆開銷。

其中大部分篇目他大學期間都背過,即便沒學過的,根據基礎知識積累也能理解內容,就不用請先生解讀了,又省一筆。

至於消耗用品筆墨紙,有秦海幫忙批量低價購入,嗯,很好!

節流已經做到極限,那麽接下來要做的,就是開源。

思及此處,秦放鶴輕輕舒了口氣,試探著問那夥計,“請問貴店眼下要人抄書麽?”

大祿朝雖已出現活字印刷,但尚未普及,小地方仍以雕版印刷為主,成本較為高昂。有時遇到印刷量不大,或是比較冷僻又需要再版的書籍,人工抄寫更為低廉,由此衍生出抄書的行當。

抄書所需的筆墨紙硯皆有書肆提供,且為了容錯,一般都會多給幾張紙以備不時之需,書生們非但可以免費看書,只要足夠小心謹慎,每次還能白得幾張紙,又練了書法,實在是不可多得的好活兒。

那夥計有氣無力地朝外擺擺手,“哥兒,就這鳥不拉屎的地界,你且放眼瞧瞧,滿大街上幾個識字的?”

成本的書賣都賣不出去,哪裏用得著額外找抄書的!

秦山也回過味兒來,下意識看向秦放鶴,咋辦?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結果,秦放鶴的目光在另一邊的話本攤子上打了個轉,忽然開口問了個看似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貴號的東家在這裏開書肆,真非常人,可是上頭來的麽?”

這家書肆的生意並不好,跟豐富的藏書量和緊跟時事的更新速度完全不成正比,如果單獨成號,一定會賠得底兒朝天。

而從秦海口中得知,這家書肆已經存在好些年了。

什麽生意人會長年累月做這樣賠本的買賣?

直到這會兒,那夥計才算睜眼看了秦放鶴,言辭間也自然而然地帶了些驕傲,“哥兒年紀不大,眼睛倒是毒得很,不錯,我們東家姓白,原是縣城裏買賣的,早年機緣巧合路過青山鎮,說好好一個鎮子,怎麽能連個書肆都沒有,這才來做了賠本買賣。”

其實一開始店裏正經八百配了仨人,一個管事,一個夥計,一個賬房,奈何做了幾個月後發現,就他娘的這平均每天個位數的營業額,哪兒用得著六只手?於是乎,直接就砍了。

就這麽著,這位管事兼夥計兼賬房的孫先生還整日閑得發慌呢。

秦放鶴終於高興起來,腦袋裏也隨之點亮了另一顆代表思考的小燈泡。

由此可見,那位白老板並不在意青山鎮書肆賺不賺錢,為什麽?是不喜歡嗎?

本身就是做這一行的,還有其他書肆盈利可以平倉?

或者白老板本身推崇讀書人,那麽自己的身份很有優勢;又或者……希望借助扶持本地文化產業來博取官府的好感,進而換取更深的利益,比如特定撥款?

早年就在這個行當打滾的秦放鶴近乎本能地陰謀化。

但無論如何,對當前的自己而言都是好事。

可以搞!

孫先生忽然沒來由的打了個哆嗦,並隱約覺得眼前那鬼精的小子看自己的眼神都不大對了。

嘶,你小子……該不會想打秋風吧?!

“孫先生,”秦放鶴努力睜大眼睛,迅速換上職業笑容,試圖讓自己看上去不那麽像黃鼠狼,“貴店收話本麽?”

作為從窮山惡水爬出來的前任公務社畜,他可有太多狗血離奇的故事要講啦!

我私底下那是陽春白雪和下裏巴人都來啊!

孫先生:“……嗯?!”

你說這個的話,我可就不困了啊。

接下來發生的事徹底刷新了秦山的三觀,對他幼小淳樸的心靈造成不小的沖擊。

他眼睜睜看著原本文靜寡言的小弟弟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張口“我有位長輩”,閉口“分成怎麽說”,活像被奸商奪舍。

離開書肆後,秦放鶴一反常態地對路邊的酒樓飯莊格外關注,遇到裏面有人說書唱曲兒的,還會站在外面耐心聽一會兒,神情嚴肅。

秦山不明所以,“鶴哥兒,你不高興?”

哦,對方對自己的情緒變化意外地敏銳?

秦放鶴緩緩眨了眨眼,想了下,“還好。”

秦山撓撓頭,“我不如你聰明,可方才也大略聽明白了,你在跟縣城的書肆談買賣哩!”

那可是縣裏的書肆,能跟他們打交道是多麽了不起呀,為什麽不高興?

秦放鶴扭頭往書肆所在的方向看了眼,輕笑一聲,“那是畫餅呢。”

上輩子他就是吃了太多領導畫的大餅,吃出胃潰瘍胃出血了不算,最後小命兒都沒了,這輩子絕不會重蹈覆轍。

一涉及到利益相關,那位外冷內熱的孫先生就陡然變得精明且斤斤計較起來。剛才他們看似你來我往說了一大堆,終究只有一個主旨:見了話本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