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牽手

“左伊,快。”

李則安安置好譚既來,催促一句。

無人應答。

譚既來此刻也察覺出不對勁,低聲叫:“左伊?”

還是無人應答。

譚既來鼓起勇氣,向後摸索。

背後空蕩蕩一片。

譚既來:“左伊不見了。”

李則安:“大概跟我們走散了。”

譚既來後背躥過一陣惡寒:“她什麽時候走散的,我怎麽不知道。”

這個山洞真他媽不講武德。

“確實剛剛還在,不過她自保問題不大,你不一樣,”

李則安想抓住身後人的手腕,胳膊擡起來,僵住。

他最終還是垂下了手:“抓緊我。”

譚既來:“嗯。”

他在漆黑裏被牽引著往前摸索。

“你們那天到底碰到了什麽?”

“……”

“這不能說嗎?”

“我們有紀律,工作一切內容保密。”

“好。”

“不過事急從權,為了防止你嚇壞,我覺得應該跟你打個招呼。”

“……”譚既來咽了一口口水,“這個說法本身就讓我嚇壞了。”

李則安聞言,低低笑了一聲。

笑夠了後,他娓娓說:“去找更衣室那回,路也是越走越窄,後來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手電的光被山洞吞噬,就跟現在一樣……”

說實話,李則安很適合講鬼故事。

他嗓音低沉,語速緩慢,平常沒什麽,眼下在這個黑咕隆咚的山洞裏,氣氛感瞬間拉滿。

耳朵旁邊涼颼颼的,譚既來甚至覺得有只鬼趴在他耳邊輕輕吹風。

他繼續說:“我們走著走著,忽然聽到一陣空靈的鈴鐺聲,再然後眼前慢慢明亮起來。我們三人所在的位置是一間會議室,二十多個人正圍著桌子開會。他們看不見我們,譚斌甚至發現我們的身體可以穿過墻壁。具體發生了什麽我就不贅述了,總之最關鍵的信息應該是,一個小孩子突然闖進會議室,撲到正上首男人的懷裏,然後很快,那個男人死了。”

譚既來麻了片刻:“男人怎麽死的?”

李則安手指撚動著手電筒:“沒看清,但應該是……”

他在糾結要不要告訴譚既來。

譚既來幾乎是在掐他的包帶,精氣神也跟松口的氣球一樣泄氣:“蠱蟲?”

李則安回頭,但其實沒有用,他根本看不見譚既來的臉:“孟桐跟你說的?”

“不是,”譚既來腦子裏又出現那些詭異恐怖的畫面,打個寒戰,“我看見了兩回。”

“你,看見了?”

譚既來聽到對方聲音吊起來,連忙解釋:“你別誤會,我也不算是親眼所見……第一回是做夢,第二回是看電視……”

他把那兩回的經過仔細跟李則安說了一遍,後者聽完,在漆黑一片裏沉寂。

“你怎麽了?”

譚既來扯了一下他的包帶,牽動的近在咫尺的人的制服發出細碎的沙沙聲。

“賣奶昔的,是什麽人?”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譚既來覺得身前用了很大的力氣,才能勉強把這八個字說完整。

“是個胖胖的外國人,”他閉緊眼睛拼命回憶,“穿著深藍色的衛衣,很普通的牛仔褲,戴個鴨舌帽。”

“長相呢?”

“記不起來了,真的,”譚既來嘆氣,“怪我,當時沒注意。”

他能看見手電筒發出的光圈正對自己,顯然李則安的目光也正投向這邊。

譚既來開始不安,心臟咚咚直跳:“你為什麽突然問這個?”

李則安沒有回答。

但是他手裏的光圈垂下去,無力地照向地面。

“沒事,”他緩了會兒,說,“該走了。”

譚既來意識到什麽,抓著他的包帶:“則安?”

黑漆漆裏,空氣又凝固。

譚既來剛剛無意識喊他的名字,但是叫出來後,忽然覺得哪裏不對。

好像有一點……肉麻?

一般三字名,朋友間刨除姓只稱呼名很常見。

就比如他叫譚既來,誰喊他一聲“既來”,都挺自然的。

剛知道他名字那兩天,也不是沒有這麽喊過,那會兒沒覺得有啥問題。

但不知道為什麽,剛剛那聲“則安”,他說完自己都驚到了。

好像太親昵了……

但不然叫他啥呢,連名帶姓不太禮貌吧……

又或者跟著譚斌喊他“老李”?可他跟李則安的關系好像還不是譚斌跟他的那種,叫“老李”多多少少有點失分寸。

好一會兒,譚既來才意識到問題不是出在稱呼,而是他的語氣。

剛剛那兩個字,他喚的太認真,太珍重。

“怎麽了?”李則安問他。

譚既來腦子亂個七八,早忘了自己叫他是想說啥。

他胡亂應付:“沒事……走吧。”

李則安雖然覺得奇怪,也沒說什麽:“嗯。”

倆人摸索著往前走。

耳邊的細風中摻了點金屬撞擊的空靈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