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微笑瓦斯 04(第2/3頁)

就在這時,他看見濃郁的白煙如同雲霧一般從圓灰塔的頂端飄散出來,灰白的天空上出現一朵雪白的雲,轉瞬後又被風吹散了。

記下整個收容所的路線,他跳回原來的地方,回到人群裏。

人們也在看著東北方向的白煙。

“那是什麽?”有個人問。

沒人回答他,有人目光疑惑,有人毫無反應,還有幾個人注視著那轉瞬即逝的白煙,臉上滿是悲傷。

過了足足三分鐘,才有一個看守挑起眼角,發出一聲嗤笑,說:“爐子。”

郁飛塵垂下眼。

這座收容所沒有任何善待俘虜的可能,他知道自己必須得抓緊時間了。

*

天近黃昏的時候,磚窯的工作才算告一段落,俘虜們的全身已經被磚灰沾滿,因此得到了洗澡的機會——這讓郁飛塵覺得,這一天還可以忍受。

他從磚窯帶回了兩個皮鞭上掉落的鐵倒刺。白松的表現出乎他的意料——他直接帶回來了一塊磚。

“我睡不著,長官。”他對看守說,“我需要一個枕頭,雖然它那麽硬。”

看守看著他滿是水泡的雙手,從鼻子哼了一聲,說:“那就作為你贖罪一整天的獎賞。”

煙灰進了肺裏,一整晚,營房的人都在咳嗽。

“這裏就像地獄。”修士渾身顫抖,語聲裏有種神經質的顫抖,說,“我們到底做錯了什麽?”

“祖國會解救我們。”白松枕著他的轉頭,對修士說。

修士嘴唇顫抖:“可是他們知道我們在哪裏嗎?”

白松扶著墻壁直起身來,想去拍拍他的肩膀,卻突然愣住了。

他渾身顫抖,驚懼地望向墻腳——

扶墻起身的過程中,他那被磨出了血泡的三根手指,在墻上劃下了三道新鮮的血跡。

——形狀和昨晚離奇出現的那三道痕跡一模一樣。

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郁飛塵把右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白松深吸一口氣,似乎鎮定了一些。

“你們可以先睡一會,”郁飛塵對他們說,“十二點前,我會把你們叫醒。”

“什麽意思?”金發壯漢問他。

“十二點過後,”郁飛塵斟酌著措辭,“可能會發生一些……離奇的事情,到時候你們就會知道了。”

頓了頓,他說:“或許能幫我們逃出去。”

說完,沒再理會他們的追問,他閉上了眼睛。

前天晚上,這座營房裏失蹤了兩個人,昨晚,營房也出現了離奇的變化,那今晚一定也不例外。

十二點,鐘響。

郁飛塵睜開眼睛。

他用打火機照亮了墻腳,那三道血痕已經由不久前的新鮮變得陳舊無比,而白松一臉神經衰弱的模樣。

他不擅長安慰人,只是拎起了那塊白松帶來的磚塊。

那位長官用一根鐵絲輕描淡寫把鐵鎖撬開後,總管把門上的鎖換了,換成一把看起來就嚴密許多的新銅鎖。

郁飛塵拿磚塊去砸鎖,這地方的土壤很黏,燒出來的磚硬得像石頭,砸了幾下後,他就聽見了鎖芯松動的聲音。

“你要幹什麽?”修士尖叫道:“他們會聽見的。”

郁飛塵停下了動作,讓周圍的死寂來告訴修士答案。

放下磚,他把兩根鐵刺擰在一起,伸進鎖孔中。

試探幾下後,銅鎖“哢噠”彈開了。

“吱嘎”一聲,郁飛塵拉開鐵門,走了出去。

死寂的走廊。

還有死寂的營房。

他走到盥洗室裏,用打火機烤洗手池旁邊的鐵皮肥皂盒,肥皂盒裏是一塊公用的劣質牛油肥皂。肥皂很快被烤化成一汪半透明的油脂。接著,他從衣服上撕下一塊細布條,浸入油脂裏,只露一個短頭——麻布耐燒,勉強能當做燈芯。

再用打火機引燃布頭,這個肥皂盒就變成了一盞簡易的油燈。

昏暗的光線照亮空無一人的走廊。

他先往隔壁的營房看去,裏面空空蕩蕩。其它營房也是。

白松跟上了他。

“那些痕跡——”白松說,“那三條血跡應該是我抹出來的。但是昨天晚上,我還沒抹,它們就出現了。”

他環視四周:“那、那這裏……現在……現在是以後的這裏嗎?”

他的用詞很混亂,但郁飛塵知道他的意思。

昨天晚上十二點過後,墻上出現了三道陳舊的血痕。

今天晚上,白松因為手指的血泡,在墻上留下了三道痕跡。

也就是說,十二點過後的營房,可能變成了未來某個時間的營房,而他們這些人還是原來的人。

他回答白松:“我認為是。”

“那,詹斯,我們做什麽?”

郁飛塵還沒完全記住詹斯這個名字,他對人名的記憶和他對人臉的記憶一樣差。郁飛塵這個名字,是長久以來在各個世界的稱呼裏,他意外能記清楚的一個。從那以後,他就把這個名字延用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