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3/5頁)

藍布包袱一打開,屋子裏頓時一亮。原來那包袱裏,滿滿裝的都是珠寶,難怪如此沉重。裴明淮看到有一尊玉佛,碧綠溫潤,高約半尺,定是無價之寶。還有一只通體鮮紅透明的大扳指,扳指裏的天然紅線絲絲如血。一把白玉梳子,雕了無數極精細的花鳥,恐怕只要是女子都會愛不釋手。此外珍珠寶石無數,一攤在案上,只覺寶光耀眼。清虛眼裏也射出了極貪婪的光芒,在這些珠寶上貪饞地撫摸著,抓起這樣看看,又拿起那樣看看,那副模樣再不似個出家人了。

清虛忽然發出了“咦”的一聲,似是呼痛,把自己的手舉在眼前細看。從裴明淮這邊,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手上並無異樣。清虛對著手看了半日,又疑惑地放了下來。

他又抓起一把明珠,讓明珠從手裏滑落到榻上,只聽得丁丁當當清脆聲響不絕,悅耳之極。裴明淮見那把明珠顆顆渾圓,在黑暗裏發出微光,實是稀世珍品,心裏便想:難道這些就是從金百萬密室裏失蹤的那批珍寶麽?這些莫非就是真兇給清虛的酬金?財帛動人心,這些珠寶,不管是不是出家人,都難有不心動的。

清虛一直都在笑,這時候已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他手裏托著一顆碩大的夜明珠,柔和的光芒把他的臉完全照亮了。

裴明淮猛地打了一個寒戰。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清虛的臉,不知何時已經變成了一種紫黑的顏色,但他自己卻像毫無察覺似的,只笑得越來越大聲,越來越得意。正在這時,一縷黑血也從他的眼角流了下來,清虛似乎覺得奇怪,伸手一抹,發出了一聲驚懼之極的呼叫。

裴明淮看著他的耳朵、鼻子、嘴裏都流出了黑血,也顧不得那麽多,從屋頂上一躍而下,沖進了屋子。清虛見他沖進來,叫了一聲:“是你!”

裴明淮喝道:“不要說話!”出手如風,連點了他數處大穴。他已看出清虛是中了劇毒,只能立即封住他穴道,阻止他毒氣攻心。但就這片刻時分,清虛面色紫黑更甚,哇地吐了一口黑血出來,同時眼角鼻中耳裏黑血不止,那景象看著著實駭人。清虛手一抖,那顆夜明珠直墜在了地上,他卻一反手想去抓裴明淮的手腕。裴明淮還記得方才清虛對著手掌瞪看的情形,哪敢讓他抓到,立即退後了三尺。只聽清虛斷斷續續地慘叫道:

“毒……毒……”

裴明淮注視著他,清虛的一雙眼睛又是絕望又是急切,想說什麽,喉嚨間格格作響,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了。裴明淮知道這毒性厲害,清虛命在頃刻,心裏也焦急不已,便大聲道:“快說,是誰害你的?是誰買通你去施展那手絕技的?是誰?你說,我一定揪出那人來替你報仇,我說話算話!”

清虛眼裏的焦急絕望之色更濃,死死盯著裴明淮,喉嚨裏發出荷荷之聲,卻再吐不出一個字。他忽然眼光一閃,拼盡全力,一手抓向了榻上攤著的那堆珠寶。他的手指已經僵硬,指節彎曲,好不容易抓到一件物事,便一頭往下栽去。

裴明淮大驚,過去看時,清虛已然氣絕。幾縷黑血仍緩緩自他七竅裏流出,雙目大睜,詭異之極。裴明淮不由得嘆了口氣,喃喃道:“你當這個幫兇,早該想到有此結局的。”

他再去看清虛臨死前極力要抓住的那樣東西,卻是一朵虎魄雕成的珠花。這朵珠花作五瓣梅花之形,油黃溫潤,雕得極精極細。

裴明淮望著那朵珠花,一時間茫然無緒。清虛顯然是極力想在臨死前告訴他兇手是誰,這朵珠花便是他給出的線索。他究竟想說什麽?

吳震趕到的時候,只見裴明淮正如老僧入定般盤膝坐在榻上。一具屍體伏在不遠處,裴明淮身邊卻堆滿了珠寶,不由得也吃了一驚。

裴明淮聽到腳步聲,睜開了眼睛。“你來了,來得好快。”

吳震道:“我本來就要來的,不是叫你別來嗎?這裏出了什麽事?”

他走到榻沿,想伸手去取那些珠寶,裴明淮卻高聲道:“不要動!”

吳震立時縮手。“有毒?!”

裴明淮道:“那人便是中毒死的。毒性極烈,只需碰觸到便會滲入肌膚,立即發作,並不須服下。”

吳震去察看那具屍身,一驚道:“清虛?!”

裴明淮道:“正是他。”他把方才之事詳詳細細地與吳震講了一遍,吳震聽了便道:“必定是那幕後真兇要將清虛殺了滅口,便將答應給他的珠寶上塗了劇毒。清虛這等人自會喜不自勝地檢視珠寶,必然中毒身亡。只不過,那真兇卻未曾料到你會在這時前來。若非你在這裏,兇手便可輕輕松松地處理掉清虛的屍體,然後把珠寶帶走。”

裴明淮道:“我來只是巧合,不過也實在是來得湊巧。”他用一方撕下來的衣襟包著那朵珠花,遞到了吳震面前。“這便是他臨死時竭力想要給我留下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