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2/5頁)

杜如禹道:“我命人將眾百姓都帶到了旁邊跨院,暫時安置。那裏有數十間房舍,總比在外面淋雨的好。”

裴明淮道:“切莫放了一人。”

杜如禹道:“我已派人把守院門,想來也無人能出。”

裴明淮苦笑一聲道:“這院子雖然墻也不矮,但對於身有武功之人,要出去也是輕而易舉。我想那殺了方起均的兇手,早已鴻飛冥冥了。不過……”

英揚見他沉思,問道:“不過怎麽?”

裴明淮道:“我總覺得這事兒有點奇怪。”

英揚道:“哪裏奇怪了?”

裴明淮道:“方起均被殺,兇手一定是在靠近我們坐的地方。當時人多,兇手動作又極俐落,我們都沒有看到,這是情理之中。但是,那個吸引了我們注意力的無頭屍身,就算腳底有鐵釘可以立在泥地裏,也一定要個人在旁邊幫忙才行。所以,兇手應該不止一個人,至少還有一個幫兇,而那個幫兇如今有可能還混在人群裏。”

杜如禹沉思道:“有道理,極有道理。”

裴明淮道:“今日來的人,都是附近百姓,想必都是熟面孔。不如你讓衙役挨個查看,看看有沒有生疏之人。”

杜如禹道:“就按裴公子說的辦。”

他叫過衙役吩咐,衙役奉命下去了。裴明淮又道:“這也只是盡人事罷了,那幫兇多半是身有武功之人,可能已經悄悄溜走了。”

杜如禹搖頭,只自嘲苦笑道:“唉……都是下官無用哪!無用哪!愧對百姓,如今連起均兄也……”

他說到這裏,忽然“砰”地一聲,重重地栽倒在地,便如死人一般。

裴明淮大驚,忙去扶他,叫道:“杜大人,你這是怎麽了?”

他一動便覺著有點頭暈。一運勁,卻發現內力無法凝聚,眼前也越來越花了,連身前的杜如禹都看不清了。

裴明淮暗叫糟糕,知道是著了道兒,但為時已晚。不管那藥是怎麽下的,但藥性強烈到如他這般的內力都扛不住,人竟也坐不住,倒了下去。他昏迷之前,尚見著英揚也暈了過去。

裴明淮眼前最後晃動的,便是燈籠上栩栩如生的羅刹像。他這時相當確定,燈籠上的羅刹,又與之前在方家兄妹身上所見不同。

曲齒羅刹手上捧了香花。

持瓔珞羅刹額頭上天眼已開。

雖是細枝末節,但定然極為重要。只是這時候,他已無法再多想了。

裴明淮醒來之時,只覺身上頭上冰涼,衣衫頭發均已濕透。裴明淮仍覺著頭痛難當,勉強擡頭一看,杯盤狼藉,血跡亦被雨水沖凈,那一青一金兩盞燈籠,早已無蹤。英揚仍在他對面,伏於案上,裴明淮叫道:“英揚!”

他微一運力,內力已能運轉了。想來也是因為他功力深厚,醒得便早。院中橫七豎八地倒了不少衙役,但一眼望去,卻未曾看到杜如禹。方起均的無頭屍身,竟也莫名消失。

裴明淮起身,拍了一拍英揚的肩頭。英揚“啊”了一聲,驟然坐起,道:“誰?!”

裴明淮道:“還能有誰?是我。”

英揚左右四顧,眼神仍是十分茫然,道:“我這是……怎麽了?……”

裴明淮道:“有人下了迷藥,藥性著實霸道,連你我都著了道兒。”他忽覺得這院子裏較昏迷之前,有些不同,又四處看了看,方恍然大悟。因是賽燈會,院中燈籠全都給點燃了,齊齊而放,耀目之極,此時燈籠卻已盡數熄滅。大雨已停,空氣本該清新濕潤,但此刻空氣裏卻彌漫著一股悶悶的香氣,聞之頭暈目眩。

英揚道:“燈籠!必是燈籠裏面點的蠟燭散發出來的味道……”

裴明淮道:“應該是,否則那些未曾沾酒的衙役怎會昏倒?”他已連著察看了好幾個倒在地上的衙役,都只是昏迷,呼吸均勻沉實,並無性命之憂。

他又揀起了落在地上的酒壺,聞了一聞,道:“不知是下的什麽迷藥,我喝在嘴裏,竟然毫無所覺。”

英揚道:“你是說,酒裏也有迷藥?”

裴明淮點了點頭,道:“照我看來是。否則,你我怎會比那些衙役還先暈倒?本來喝了酒的,便只有你,我,杜如禹。誰都知道我們會坐這一席,酒是你送來的,便擺在面前,要下藥,實在是太容易了。”

英揚望了望對面原來坐著方起均的座位,上面血跡也已被大雨沖涮得幹幹凈凈。“方……方起均的屍身……也不見了。”

他怔了片刻,忽道:“杜大人呢?剛才我記得他先我們便倒了下去……”

裴明淮道:“我一醒來便不曾看到他了。”

英揚的聲音微微發顫。“明淮,你想說什麽?”

裴明淮道:“我什麽都沒說。”

英揚道:“也許是他比我們先醒,發現了兇手的蹤跡,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