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前人與後者(第2/4頁)

“可不知怎的,越是做這些奇怪的夢,我越忘不了他,總是好奇,那個總會出現在妾身夢裏的人,是誰。”

“直到我爹告訴我,他小時候替妾身接了一門親事,是鄭浩然之子,他叫鄭修。”

“世上奇事無數,這一個個夢,無法用常理揣測。”

“妾身本以為,這是一種前世今生,這是命,是緣。”

月玲瓏笑容燦爛,可心中悲苦,如咽下的藥,苦口自知,全在心中,她閉上眼睛:“原來從一開始,應該陪他一生,伴他一世,聽他喜悲,與他白頭的那個人,”

“不是我。”

……

客棧中。

因祖祖輩輩的夙願得以完成而喜氣洋洋的公孫道,瞅著不遠處一動不動的客人背影,正想上前拍一拍,提醒一二,該下筆了。

不料他還沒走上前,便兩腳發軟,倒在一旁。不久後發出了平緩的呼嚕聲。

鄭修陷入了極度專注的狀態,他看著泛黃畫卷上那道倩影,看著那張空白的“臉”,他甚至不知同處一室的公孫道已然昏睡過去。

鄭修正想咬破手指,滴下鮮血,只是當手指放到嘴邊時,鄭修動作停頓。

“不該是這樣的。”

“能夠作為‘媒介’的,不僅僅只有‘鮮血’。”

他手中的筆並非詭物,也不是什麽神兵利器,只是一件兩百年前公孫陌用過的古董,普通值錢的古董,僅此而已。

他也沒有沾血,可此刻的鄭修,分明覺得,他的手,手中的筆,筆下的紙,其中有什麽看不見摸不著的東西,“聯系”起來了。

“不僅是血,”

“應該有一種更純粹的‘媒介’。”

鄭修手指離開嘴邊,沒有咬下去。

他進入了一種內心空靈的狀態,腦子放空,“答案”近在眼前,他沒有像以往那般,絞盡腦汁地去想“她是誰”、“我忘了什麽”、“究竟發生了什麽”,鄭修任由大腦放空,連“思考”這種事情,也交給了“直覺”去辦。

換一種說法,鄭修此刻的狀態,叫“頓悟”。

或是……“沉浸”。

噗通。

一個念頭憑空從鄭修的腦中浮現。

——“理”。

“世界的運行,人與人的因果,過去與未來,存在著某種‘聯系’,一種……‘理’。”

道理、天理、公理。

噗通。

鄭修耳邊傳來落水聲。

他仍坐在那處,可他背後一倒,沉入“水”中。

墨染山巒,丹青水彩,在鄭修腳下鋪成了一條路。

鄭修昔日在【畫師】門徑中走到這裏,推開第三扇門扉時,前方沒有了路,只有看不見底部的深淵。

而此刻,當鄭修再次踏上了【畫師】門徑,抵達“深淵”前,一塊塊籠罩在墨染光暈中的石頭,從深淵底下飄起,鋪在深淵上方,成了一條路。

“路一直都在,只是我沒意識到。”

“異人門徑最後兩道門檻,說難很難,說不難,也不難。”

“厚積薄發,水到渠成。”

鄭修神情平靜,踩著浮空石路,走到對面。

第二扇門扉半開,門縫中隱約有光影滲出。

鄭修輕松推開了第二扇門扉。

“心念成畫。”

“畫心成真。”

日蟬鎮中。

天空中的異象無聲無息地收攏。

炎熱的谷中,驟然刮起了一陣陣宜人清風。清風拂過,竟令日蟬谷中尚未成熟的花骨朵兒,一點點地綻放,開出了一片片嬌艷的花叢。

陌山瀑布旁,彩虹扭曲成各種奇怪的形狀。一會成一個“大”字,一會是一個“人”字,一會是一個“木”字,一會又成了“天”字。

全鎮傻眼。

剛才還因各種異象而大呼小叫的過客們,看見陌山那離譜的奇景,徹底沒了聲音,瞠目結舌,愣在原地,不約而同地用力捏著自己的臉。

而門徑中。

鄭修推開第二扇門扉。

兩旁光影向鄭修擠來。

鄭修微笑著,隨手一撥,扭曲頃刻間被掰直,成了一條康莊大道。

鄭修走在筆直的門徑上,門徑盡頭,只剩最後的一扇門。

每走一步,鄭修的眼睛越亮,他腦中那空白的臉龐越來越清晰。

每一次微笑,每一次生氣,每一寸肌膚,每一次眨眼。一段段如拼圖碎片般零碎的片段,重新在鄭修的記憶中編織,一點點地填補鄭修記憶中的空白,重新組成那一幅畫。

“鳳北。”

鄭修站在了最後一扇門扉前,笑著笑著,眼角沁出了淚水。

“我怎會忘了鳳北。”

“她被抹去了!”

鄭修終於想起了那日在古戰場的最後,所發生的一切。

古戰場中,鬼蜮生成,鄭浩然即將被常闇帶走時,鳳北一手撕開暗帳殺入常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