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待到明年月圓夜(第3/3頁)

鳳北心善,轉頭一想這件事確實怪她,她因此而自責。異人在奇術師眼中看似風光,得天獨厚。可鳳北的願望卻是成為如謝洛河般的女人。她不明白,同樣是異人,為何謝洛河能如此灑脫,恣意江湖,她卻像被詭物禁錮了般,活成這般淒慘的模樣。四女成為了蘭花異人,鳳北因此暗戳戳感到自責,此刻她明知鄭修在助四女修行,嘴上也說不出半句怪罪之語。

她估摸著鄭修最多蹭蹭不進去……畢竟蘭花,畢竟蘭花,誰讓她們成了蘭花呢?她們又有什麽錯呢?轉念一想,她們也是無端端成了異人的可憐人,鳳北想著想著,莫名對她們生出同病相憐的感覺。

鄭修聞著緊貼在脖頸旁,耳際傳來幽幽發香,想起往昔,觸景生情,那十年的光景如幻燈片般在鄭修腦中閃過。

“不如今年……”

鄭修用一種宛若雲端般輕飄飄的口吻隨意說著。

“嗯哼?”

鳳北鼻翼翕動,發出小母貓兒輕哼般的聲音。

“我讓和尚回來,讓和尚與二娘當雙方家長,請喜兒客串媒婆,我們定下親事。”

喜兒這名瞅著就喜慶。

鳳北沉默。

鄭修微微一笑:“等到明年八月十五月圓時,我不再是公孫陌,你也不再是謝洛河。我鄭修,赤王,首富,大善人,迎娶鳳氏獨女。”

“這一回,才是真真正正屬於‘我們’的婚禮。天地作證,日月為鑒,你以一世芳華照我,我許你往後余生。”

“好。”

鳳北神情平靜,沒有一點點意外,爽快地答應了。

她的臉上久違地流露出溫溫淺淺的笑意。

……

十一月。

秋意寒涼,冷冷地風吹著名為蕭索的味道,卷著漫天落葉,在城墻上旋轉呼嘯著。

和尚聽聞鄭修與鳳北要定親,已經在回來的路上。

他說他帶了等等大師的遺物,說是要讓鄭修親眼看看。

時不時在驛站中確認【和尚驛站】的路線軌跡,鄭修安靜地等著。

和尚的存在對鳳北而言,有著特殊的意義。即便鳳北不說,鄭修也清楚,自從食人畫後,有種微妙的東西將他們聯系在一起。

和尚就像是鳳北如今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想起和尚,鄭修不時想起在日蟬谷中,和尚每年都會風塵仆仆跨越大漠而來,探望二人,宿醉離去,留下遍地狼藉。這時鄭修總會流露出會心的笑意。

十一月中旬。

皇城往北,隨著一片血紅的戰旗飄揚,一支涇渭分明的隊伍,接近皇城。

走在前方與後方的是神武軍精英千人,為首的武將是浩然關守關將領,沈石宗。他自從上任浩然關後,已十年未歸,去時乃是俊美英才,回來時滿臉胡渣,令人感慨歲月荏苒,年華不再。

北國來使抵達都城的消息像插了翅膀的鳥兒般,很快傳遍了皇城。鄭修得知這件事後,此刻正坐在香滿樓的頂樓至尊房,居高臨下,俯瞰押送隊伍。

之所以說這來使隊伍“涇渭分明”,是因為北國蠻子的著裝與大乾截然不同。北蠻與大乾鬥了數百年,打打合合,民間早已“談蠻色變”,如今大街上空無一人,百姓關緊門窗,生怕多看蠻子一眼便會生出意外。

蠻子們身上穿著野獸毛皮縫制的大氅與毛衣,與大乾的環境格格不入。他們座下騎著的黑色駿馬,身材高壯,毛發間烏黑發亮,仿佛連沁出的汗都是發黑的。

“這就是傳說中,蠻子以近乎‘養蠱’的方式,殺去弱者,留下強者,一代代培育,花了數百年才培育出來的極品戰馬——黑風?如今一看,果真殺氣騰騰,大乾的戰馬在黑風馬旁躁動不安,光是氣勢上便落了下風,怪不得二十年前能將大乾的精英殺得丟盔棄甲。”

鄭修一眼便看出蠻子培育的黑馬非同凡響,心中暗驚。在來使隊伍之後,幾兩蒙著防水油布的馬車裏不知裝著什麽,但想來無非是北國特有的貢品。

這時,來使中,一位身材格外嬌小的身影引起了鄭修的注意。在十數位牛高馬大的壯漢中,那嬌小的身影顯得無比違和,格格不入。看起來像是一位北國女子。

貢品,女人,說不定裏面還有黃金,鄭修知道這是出使國外必備的“三件套”,對此不出意外。讓鄭修意外的反倒是打了好些年的北蠻竟一反常態,姿勢做足不遠萬裏來到這裏談和,這可是在大乾歷史上從未發生過的“大事件”。

“和我又有什麽關系呢?”

此時賀廚子精心炮制的菜肴陸續呈上,赤王是順便來自家的館子用膳的。懷著“與我無瓜”的心態,鄭修聞著菜香食指大動,此刻的他仍覺得自己不會與北國來使有任何接觸,畢竟這是禮部的活。